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印度洋舰队司令亚历山大·劳瑞将军一手持文书,一手扶“牛津”号战舰的栏杆,望着广州港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由得一阵出神。中国官员大人坐在甲板的另一边,一个劲往烟斗里塞着烟草。
年轻的翻译先生李约翰站在两国大员之间,和身边中国官员大人的副手一阵窃窃私语。
“何先生,手续完成,‘牛津’号现下是贵国所属的舰船了。”劳瑞司令转回身来,叹了口气,把交易文书摺好,对中国官员大人道。
“多谢老睿阁下。”听了李约翰的翻译,大汉帝国南洋水师提督何朴桢嘬了口烟斗,点头微笑道,皱纹弥漫的老脸因强忍兴奋而颤抖着。
“‘牛津’号乃是试制铁甲舰,首用蒸汽轮机而非风帆。”劳瑞将军对这艘印度洋舰队旗舰日后的命运颇为关心,再三叮嘱中国人道,“她用的轮机功率不足,并非新船所用的新式锅炉,再加上船身披甲、武备充足,即使开足马力,也不过十节航速。这艘船原本就是试验性的铁甲舰首舰,再加上服役日久,可以岸防而不可远航,可以御敌而不可缠斗。”
“多谢阁下提醒。”何朴桢点头微笑,致谢道,“我大汉南洋水师购买此船,也不打算以此作战,不过学习参考友邦技术罢了。”
劳瑞司令看着这位年迈的大汉提督,抿嘴点了点头。他心知中国朝廷在大英帝国与日本人的威慑下,急于发展海军,这才花重金购买一艘接近退役的老旧铁甲舰。虽然这对于大英帝国来说,是一笔十足十大赚的生意,可他的海军生涯有一半都在这“牛津”号上度过,日久情深,此时分别,居然心痛如绞。
“这‘牛津’号便交割给阁下了!”劳瑞像是要狠下心来,用力一拍“牛津”号的栏杆,便欲带着侍从下船离去。
“老睿阁下慢走!”何朴桢拍拍自己副手的胳膊道,“吴易,去送送老睿阁下。”
这名叫“吴易”的年轻副官连忙上前几步,带着劳瑞下了船。
劳瑞将军早就注意到了给自己带路的这位年轻人——他是劳瑞所见过的大汉帝国海军中,唯一会讲英文的人,平时若翻译不在,何朴桢提督就往往派他来与英人交涉。
“你叫吴易,对吧?”劳瑞走下舷梯,扭头用英语问年轻中国副官。
“是的。”吴易点点头,用英语答道,“您认得我是我的荣幸。”
劳瑞司令在广州港的地面上站定,回过身来,抬头望着“牛津”号的铁甲船体看了好久,终于叹道:“她是一条好船。她老、她慢、她满是落后的技术,但她是一条好船。”
“是的,劳瑞将军。”吴易也随着劳瑞的目光望向“牛津”号,“她是大汉能拥有的最好的一条船。”
劳瑞回过头,摆了摆手,仿佛在责备自己过于多愁善感。他向身后跟着的英国军官低声询问了几句,便向吴易道:“吴易先生,我们要回‘光辉’号去,您也与我们一起吗?”
“广州港是大汉属地,我自然应该尽地主的义务,陪先生走一段。”吴易微笑答道。
这年轻人,现在还在强调这广州的归属问题。劳瑞看着吴易一阵苦笑,便由吴易领路,众人向皇家海军印度洋舰队的新旗舰——“光辉”号的泊地行去。
被划为通商口岸之后,广州港已经成为东亚地区的贸易中心,各大国的商船客船纷至沓来,以至于广州港不得不连连扩建。这一路上,不断有广州港的脚夫搬运着货物从一行人身边走过,其中不只有中国人,更有西洋人、甚至非洲的黑奴。看着这喧嚷景象,劳瑞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人声鼎沸的加尔各答。
“吴先生,你现在任何职务?”见吴易只是低头带路,一言不发地若有所思,劳瑞便开口问道。
“我之前一直任何朴桢大人的助理副官,兼任水师参谋。”吴易答道,“此次‘牛津’号交割,我大概会担任她的管带。”
管带……劳瑞咀嚼了一下这个中文词汇,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中国人对“舰长”的叫法。
“,对吧?”劳瑞笑道。
“是的。喀普汀。”吴易模仿着东亚人说英语的蹩脚口音微笑道。这自降身价的异域笑话引得英国海军们一阵哈哈大笑,甚至没人注意到吴易默默低下头颅、以便藏起自己冰冷的眼神。
劳瑞司令笑够了,拍拍吴易的肩膀,道:“我一开始进入海军,就是在这‘牛津’号上做事务长,一直当到舰长,后来就做了印度洋舰队的司令。这是一艘幸运船,你做了舰长,以后想必也会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