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魂梦,应认岭头云。”
声音空灵,周芸暗自惊叹,这肉嗓竟也能与这金石之声在音调上如此和谐,想必平日真是下了苦功夫了。惊叹之余还来不及回味,一曲已然作罢。
和锦开口:“这是柳永的词?”
碧衣女子答道:“是,官人真是好学识。”
周芸暗自骄傲地看着和锦,心想他们家和锦出来可是从来都不丢场子的。
和锦似是来了兴致:“姑娘既然将柳永这首词弹唱地如此熟练,可否解一解这词?”
碧衣女子也不拒绝,大大方方地谈道:“小女子也是献丑,才疏学浅。在小女子看来,这词与柳永其他的词有些不同,少了些脂粉气,多了些巾帼气。马儿佩戴的鸣珂、震动了京都城门破晓的天,金饰的马缰,马蹄踏破了芳香之尘,最后又说,荆王刘贾建功立业的英雄之梦,就像那山顶之云那样高远。也许柳永在写这些句子的时候,心里也看着这景色,荡起了想做回报国臣子的心,但又觉得自己离家国天下太过遥远,顿时厌烦了这些烟花柳粉,却又自觉自己再也无力脱身吧。”
周芸听后,问道:“有意思,敢问姑娘芳名?”
碧衣女子颔首答道:“小女子姓胡,单名一个盟字,‘日月’盟,唤作盟儿。”
周芸细细地打量她:“名字倒是也有趣,赏了。”
周芸示意,和锦起身,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
这叫盟儿的姑娘收了银子,依旧淡淡地道谢后,低眉退了出去。
姑娘走后,和锦给周芸倒上新茶。周芸边喝着这茶,边一声享受,随后问道:“和锦,你觉得怎么样?”
和锦答道:“回小姐,和锦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见了五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
周芸感叹道:“是啊,再怎么说,这教坊司里多半也是从小便苦身学艺的姑娘,有了钱就能赎出去,为何她见了钱财都不带动念的?要么是官宦之后,要么就是……”
“有备而来。”和锦看着周芸享受的表情,他总是时不时觉得迷惑,面前的芸儿小姐,其实是个极其冷静严谨、心思细密的人,这隐藏的气质与她的年龄简直是天差地别。但她日常却经常装傻充愣,让自己看起来时常是游荡在俗世间的寻常女子,时常又颇有些男儿的心性。她年纪不过才刚刚及笄,又无仇人,也无江湖恩怨,这习惯性的隐藏到底是为何?又为何要遮盖自己的心性?
周芸对和锦赞赏地笑笑,放下茶杯:“除了五十两银子,还有一事。”
和锦询问:“还有何事可疑?”
周芸指了指那放琴凳的空地:“同时进来数名艺伎,他人怎会料到,我们定会挑选这位盟儿姑娘的?”
和锦顿时惊异。没错,刚刚众多的姑娘,应该是只有这位盟儿姑娘是特别的,或者应该说,并不是每一位姑娘都是特别的,他人该如何确定我们一定会挑选有备而来的艺伎?
周芸起身,大步推开听云阁的门,向外走去:“有人几眼看透了咱们,咱们得去厅里会一会这教坊司的主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