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了你。”笑道,“我给你的宝贝儿留了电话,大不了下次打给他咯。”
裴英智冷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转手就订了回北京的机票。他在上海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有很多媒体想采访他也都被他拒绝了,走的时候谁也没通知,甚至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搞得怨声载道。
北京的冬日少有晴朗的天气,恰巧今天就是。
许诺住在北郊的疗养别墅,正如裴英智所讲,这一带是城市中少有的绿色植被极为丰富的地带,即便现在是冬天,环境和外面也相差许多。这段时间裴英智没在北京,但是给他找了一位老中医把脉检查身体。老中医闭目诊了一会儿,就说,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不注意保养自己,仗着年轻可劲儿糟践,等年纪大点,就什么病痛都找上门了。
听着对方善意地絮絮叨叨,许诺就犯瞌睡。
他终日里就看一下上海办公室那边发过来的消息,谈事情暂时不需要他,剩下的就是按时吃药吃饭。虽然裴英智不在,但是他仍旧被照顾得很好。
裴英智是晚上才到的北京,到这里时晚饭都错过了,许诺正捧着一个玻璃盆吃水果看电视。
“吃什么好吃的呢?”裴英智风尘仆仆,衬衣上都带着外面尘埃的味道。
“大夫说每天晚上要吃够这些。”许诺指了指,“但是我觉得还是直接吃维生素比较快。”
“是药三分毒,你就听着吧。”裴英智顺手从玻璃盆中捡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好。”许诺说,“如果不是大夫给看,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多毛病,不过,原先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活得还可以,让他们一说,简直就可以现在去死了。”
裴英智坐在许诺身边,看着许诺说话,自己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认真地注视他,等许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裴英智这才笑道:“你能跟我说这些琐事,跟我发牢骚,真好。”
“你就这么容易满足?”
裴英智想了一阵,说:“我跟你讲过我的家庭么?”
许诺摇头,说:“我也并不太感兴趣。”
“我高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裴英智自言自语地说,“在此之前,他们大概有十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有任何交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结婚。他们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什么都可以谈,房子、车子、金融股票、工作……甚至彼此的玩伴。他们之间更像是同事或者普通朋友。你知道么,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甚至没有因为某事争执过,他们俩永远和平,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又时刻保持礼貌的距离。有一天,他们觉得这样无聊,就分开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不光他们,甚至我们三个人彼此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我的家庭结构很诡异,我也一直都认为,这是可有可无的,直到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回来啦’。”
他拉着许诺的手,然后转了个身向后躺,躺在了许诺的大腿上。许诺低着头看他,裴英智说:“我可能过得太刻板了,我自己是这样的人,也开始约束你成为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可以和我不一样?有段时间你不在家,我试图躺在沙发上看你解说的比赛,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明白,或者再早一点,结局是不是都会不同?我太想让你看到我了,可也许该被仰望的人是你,就像现在这样。”
许诺沉默地看着裴英智,听他把话讲完。他不知道裴英智今天回来,也不知道裴英智会突然讲这些话,只能默默地说:“你为什么要讲这些?”
“为什么?”裴英智笑了笑,“因为我发觉我也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我就是想讲给你听,一些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的事情。”
“你总是讲多余的话。”许诺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掏出了手机,他按了几下,一个视频就开始播放,里面的人一直在说“对不起,我有罪”。许诺把手机屏幕转向了裴英智,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你的约定,为什么你还要绑架我?你在新闻里的样子多深情多好看呀,可你以为我是十八岁的小女孩儿么?”
“因为你恨我恨得并不纯粹。”裴英智说,“你说你爱我的时候,真的没有一丁点犹豫么?”
许诺仰起头,身体靠向沙发靠背,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睁开时说:“本来我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得很好了,你偏偏又要说这些,我骗过你,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裴英智从许诺身上起来,与他面对面,眼神是看着许诺的,但是好像又穿透了许诺不知道看向何方,缓缓开口说:“看来我又把事情搞糟了。”他本来衣服就没有换,又去拿了大衣披在许诺身上,突然拉着许诺往外面走,许诺叫道:“你做什么?!”裴英智说:“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从园区驶出,拐上了高速公路,一直往北开。他们本就在北京的北部,这样一直下去,不知道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