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善吃过早饭便回了娘家去看望程老夫人。
她抵达时,程骥已经出发了,程钦也早进宫当值去了,家里气氛难免有些低沉,程老夫人与程大太太才送走孙子和儿子的离愁也还没消散。
亏得有程骥的一双儿女在一旁奶声奶气的说话笑闹,还有姣姣变着法儿的哄祖母和母亲开心,婆媳两个脸上总算渐渐有了笑模样儿。
瞧得季善过来,姣姣先就笑道:“姑母快过来哄您娘,我哄半日了,才只哄得开心了一点点,自己的娘自己哄,我也要哄我娘了。”
说得季善忍不住“噗嗤”笑起来,程老夫人与程大太太也是忍俊不禁,程老夫人还笑嗔道:“你这个小促狭鬼,一天天的就知道贫嘴,明儿去了婆家,看你还敢不敢贫。”
姣姣立时红了脸,跺脚不依了:“祖母!”
季善忙笑道:“娘就别打趣姣姣了,她也是一片孝心,再说了,我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的侄女儿,便是去了婆家,一样招人喜欢好么?”
程老夫人立刻护短,“那是当然,将来谁敢对我们姣姣不好,我第一个不依。”
季善又笑着与程大太太道:“骥哥儿怎么说走就走呢,昨晚我和相公还劝大哥,不急于这一日两日的,还当大哥听进去了,谁知道我都这么早过来了,还是没见到骥哥儿,没能为他送成行。”
程大太太笑道:“横竖都要去的,能早就早呗,不然等返程时天儿都冷了,赶路岂不是更遭罪?妹妹就别心痛侄儿了,他也是那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季善笑道:“大哥大嫂还真是一家人呢,说的话都一样。行吧,骥哥儿这些年也算稳妥,我们只安心等他回来即可。”
当下祖孙三代又说笑了一会儿,程大太太知道季善有体己话儿要与程老夫人说,便把女儿媳妇孙子孙女都带了出去。
季善方起身上前挨着程老夫人坐了,笑道:“娘昨晚睡得怎么样?昨儿晨曦还去找我,说要约齐了大家伙儿,一起去城外登高赏菊呢,正好马上就是吃蟹的季节了,娘可不能白白错过了才是。”
程老夫人听得笑起来,“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去凑热闹了,不然吹了风回来头疼,心疼的还不是你啊?”
顿了顿,握了女儿的手,“我知道善善你是怕我心里不舒服,没有的事,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连那些人长什么样儿都忘记了,怎么可能不舒服?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没了,你会不舒服吗?你尽管放心吧。”
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早在她刚认回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初,她的丈夫就已经死了。
如今死的,只是一个姓裴的陌生人而已,随便死个陌生人,她就要不舒服,她日子还过不过了?她如今儿孙成群,日子不知道多好过,才不要白白浪费呢!
季善见程老夫人是真的一点没受到影响,方心下一松,笑道:“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于其他人,娘也不必牵挂太多,路是自己选的,娘也已经尽到该尽的责任了,不是吗?”
程老夫人想到幼子,到底眉头还是蹙了起来,道:“我心里都明白的,终究还是缘分不够吧,只要知道他好歹能吃饱穿暖,也就够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都好些日子没见槿哥儿他们哥儿三个了,等下次学里放假时,可要带了他们来,我瞧瞧才是。”
幼子是她生的,只与她还有最后的血缘关系,却与善善也好、钦儿都好,都早无丝毫瓜葛,她自然不能让兄妹两个为她的情绪所左右,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