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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狄仁杰敛袍上前,山羊胡一翘,满脸笃信坚定:“陛下,薛明府之言,臣亦可以作证。接下来请准许臣与薛明府一道,禀明此案的真相!”

有狄仁杰背书,李弘心下亦多了几分把握,望向李治,见李治微微颔首,他便说道:“请薛卿、狄卿据实说明。”

薛讷与狄仁杰双双叉手一礼,而后薛讷踱步至空棺正后方,面向众人道:“此案看似简单,其实背后经过缜密的算计,且作案过程横跨十几年之久,又有高僧做内应,故而依常理很难得出真相。方才二圣与诸位同僚皆看到了,公主棺椁以锁链封存,而锁埋于土中多年早已朽化,故而整个棺椁如同一个密室,是无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的。”

狄仁杰接口道:“于是我与薛御史都不约而同想到,是否是有人将棺椁整个替换了,毕竟若是将整个空棺上上锁埋在别处的土中,也会得到同样锁具腐坏的效果,再利用这广化寺建于龙门西山上的特点,从山体旁处横着挖一个洞,来到这公主埋骨之处,将原本的棺椁盗出,换上空棺,亦非绝无可能。”

听到如此大胆的作案设想,在场的众人皆惊,忍不住开始议论这种可能。

“但是,”薛讷又将众人的思绪重拉回来,“这十日来,经过我与狄法曹缜密的排查,将整个龙门西山转了三两圈,却未发现这样的盗洞。不仅如此,所到之处,所有的土层皆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回填的迹象。”

“而公主坟茔周遭的草木植被,亦没有因为遭到挖掘而毁坏断层的现象。这就相当于说,不仅是公主的棺椁,而是包括整个龙门西山的土在内,都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密室了。”

李乾佑哼笑一声,瞥了瞥侍卫们腰间的剑,好似在盘算会是哪一柄割下薛讷俊俏的头颅:“既然如此,岂不更证明,安定公主的棺椁中,从一开始便没有遗骸吗?当初王皇后因此而被废黜,不就成了最大的冤屈了吗?”

说着,李乾佑转身一指樊宁,声调提高了八度,激愤道:“诸位且看这个小娘子,与天后何其相似!这等的容貌气度,一看便知出身不俗,她便是真正的安定公主!被我们刑部找了回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天后本人!是她为了自己的后位,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一直蒙蔽天皇至今,难不成你们还要继续视而不见,助纣为虐吗!昨日倒霉的是太原王氏,兰陵萧氏,他日倒霉的焉知不是你我!这样恶毒之人,怎配恬居后位!”

听了这僭越之语,众人皆吓得缄默不语,李乾佑说罢,对上武则天冷冷的目光,身子不争气地打了个寒颤。武则天却只是轻蔑一笑,分毫未将他放在眼中。

薛讷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少年人挺括的身子一抖一抖,似是怎么也忍不住,许久他才竭力克制,冲李治一礼,语气中还带着难以遏制的笑意:“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回过神的樊宁颇为讶异,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薛讷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开朗过,若按往常,他当着这么多人,应该早就开始支支吾吾了才是,怎的今日如此紧要关头,他却只顾着笑呢?樊宁正不解,又听薛讷偏头对李乾佑道:“天日昭昭,二圣皆在,又岂能容你混淆视听,指鹿为马?李司刑究竟是为了大唐天下申斥天后,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自己心知肚明!”说着,他话音一转,对众人道,“没错,整个龙门山的确是个密室,安定公主的棺椁的确不可能被盗走。安定公主的棺椁,正躺在这厚厚的土层中!”

“难道……”司刑少常伯袁公瑜若有所悟,见众人被自己吸引了目光,忙道,“陛下恕罪,臣是想到,若公主的棺椁不是被替换了,或许……正压在这一方棺椁之下……”

薛讷冲着袁公瑜一颔首,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笃定,擎天辟地的气魄与他英俊绝伦的脸儿相得益彰:“不愧是袁司刑,真相就是如此。接下来只等阎右相来后,一切便可见分晓!”

恰在此时,守在院门口的御史报道:“司平太常伯阎立本到!”

长长的雨幕尽头,近古稀的阎立本穿着圆领官服顶着幞头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员和一大群工匠,但见他们或是肩上扛着圆木,或是背着绳索,向天皇天后叩首行礼后,麻利地来到竖井边,开始架设起吊绳车来。

阎立本颤颤巍巍行至李治面前,跪道:“臣阎立本参见天皇天后!”

“快快请起,”李治身子不适,却还是屈身扶起了阎立本,讶异问道,“右相家在积善坊,怎么如此快就赶来了?”

李弘从旁道:“前几日慎言请求儿臣联络工部询问广化寺公主墓冢详情,右相得知此事,坚持要亲自来的。右相辛苦了,若非有此要案,实在不想劳动右相。”

阎立本回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老臣人在朝堂,自然责无旁贷。此事尽管是老臣接手工部前发生的,但老臣亦有失察之过,未能及时发现和纠正,实在是罪该万死,任凭二圣责罚。”

说话间,深坑那边,工匠们已经利用架好的吊绳车将棺椁吊出了深坑,随后几名工匠抄起铁铲,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便从这一层土之下又挖出了一尊棺椁来,竟与方才挖出的那一个空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