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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骆雯不确定此刻眼前的黑暗到底是那个孩子制造出来的幻觉,还是自己已经在对方的攻击中失明。首先做的是深呼吸,这时她就想起父亲以前教自己格斗术和爪刀时跟自己说的话:保持呼吸节奏稳定是成熟战士的标志。

她一直牢记这句话,拼命让自己看上去更老练些。想来父亲早已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变得成熟、独立,远离这个家。

她深呼吸。

现在,她通过最差的方式理解了对方的攻击手段:次声波。敌人通过打响指(某种自我暗示?对真正“行为”的掩饰?),瞬间制造一道低频冲击,直击她最脆弱的感觉器官。

她理解了为什么监控录像里看见的那些人会被夺走意识,在近距离被特殊频率的高强度次声波震撼,能够在一瞬间震荡脑部神经。对方显然经过长期训练,对距离和强度的把握恰到好处。她的枕骨处有一股奇怪的钝意,好像脑后有一块木头。而且耳朵里有一种奇怪的噪音,像是电视机信号不好,雪花屏幕那样的白噪音。

眼前的黑暗散去了一些,骆雯意识到自己正侧躺在地上。陶如月创造出来的黑暗正在迅速消退,好象是被那一击次声波打散。她不知道那个坐在车后座上的沉默女孩是怎样想的,她能否继续支援,但骆雯也从未将一切都寄托在一个病弱的,刚从植物人状态中醒来的孩子身上。

好在被次声波击中时,自己并非没有防备。在和这些蓝衣人的战斗中,她与张小茗迅速交流了意见。对付进化者的策略是每一个秘书的必修课,针对于这类进化者与正常人类的协同作战,可以通过观察、调查其同伴来进行信息收集和反制措施。相当部分的作战型进化者不具备指向性技能,这也意味着他的那些队友身上会有一定的防御措施。

在交火的极短时间里,骆雯和张小茗在被击毙的蓝衣人身上找到了非常不显眼的防护措施:一个近似于头箍的狭长暗色金属环,紧紧地卡在耳后。

她听见一声男性的嘶嚎,然后意识到那个进化者受伤了。

一柄短叉把蓝衣人指挥官的右手手掌贯穿,但张小茗也被对方握住手腕。骆雯被击倒后,张小茗从侧面隐蔽地持叉突刺,在昏暗的黑暗中攻击对方无防护的面部,但对方在黑暗中准确地做出了防备动作,以徒手硬接那柄短叉的代价抓住了张小茗。秘书发劲旋绞短叉的同时,对方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把她击倒在地。张小茗手中尚未击发的手枪落地,被一脚远远踢开。

两败俱伤的惨烈场面。

骆雯吃力地握住自己的爪刀,身体还是不太听使唤,神经系统还没有从冲击中完全回复。对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握住张小茗的手腕,一脚踢向她的头,这击被张小茗蜷身护住。双方体型差距太大,哪怕倒在地上的秘书已经做出了防御动作,骆雯还是看见她的胳膊扭成了怪异的角度,张小茗脸色青白,竭力转动短叉扩大伤口,但她握叉的那只手腕被紧紧攥住,难以发力。

没有言语交流,进化者凶狠地继续蹴踏。无法闪躲,张小茗竭力护住躯干。

这一次,骆雯清楚地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

张小茗也是进化者!骆雯突然想起来,这个苏易城的秘书之前被“祝福”污染后幸存,是被当作珍贵病例的人工催化的进化者。她还记得在公馆里见到张小茗大病初愈时的模样,她记得张小茗具备了声带控制能力,能够模仿他人的声音……这或许能作为一个出其不意的反击。敌人如果以次声波为攻击手段,那张小茗或许也能做到类似的事。先示之以弱,等这个家伙放松警惕,觉得她们都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时候,张小茗再以这份力量突如其来地反击,就能一举制敌。

蓝衣人的指挥官又是一脚势大力沉的猛踹,张小茗痛哼一声,瘦小的身体被整个踢开,滚到了墙角,她张开嘴,咳出几点血沫。

骆雯调整呼吸,心不停地往下沉。

张小茗的能力真的能用于作战吗?新觉醒的进化者,有时需要数月的时间才能自如运用自己的力量。而所有已发现的进化能力中,也只有一小部分足以作为战斗技术使用。张小茗的技能在别的场合或许能收到奇效,但在面对面的至近距离,真的能作为一张底牌翻开吗?

进化者站在原地,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扭动了几下。他有些笨拙地用左手往腰间摸去,骆雯知道,对方正要取出手枪。左手不是对方射击的惯用手,但打躺在地上的固定靶,这点差异没有意义。

张小茗吃力地抬起头,她眼睛的余光在看之前被踢开的手枪,离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