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弧光闪烁,模糊的影子在张小茗身边一闪而逝,骆雯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她记得这张脸,这个身影。在新年的早上,沧江市的某个小巷里,一个年轻女人被发现死在墙根。她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有被移动过。现场被封锁得很好,鉴证科的人认为最好等她到了再移动尸体。死因是失血过多,中了三枪,腹部,大腿和脖颈。
那个倒在沧江市的秘书站在张小茗身边,静静地看着骆雯。骆雯的记忆里,这个年轻的同僚与她并没有太多交集,她只记得自己曾经与她一同接受训练,但更多的印象就变得暧昧模糊。直到曹敬给她讲那个故事之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具尸体前怔怔良久,被自己也不明白的氛围牢牢攫住。
在曹敬给她讲完那个故事后,骆雯拼命地回想,想要想起有关那个叫马莉的秘书的一切。但所做的一切都像在敲打厚重的封死门扉,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也没有。甚至她希望那个故事只是曹敬为了报复她的无礼而编纂的谎言,她希望曹敬在骗她。自己与那个女人只不过是萍水之缘,点头之交。只不过是同一个职务的前任和继任。她会为马莉感到悲伤、惋惜,但不至于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现在,骆雯突然领悟了一切,她看见了马莉的脸,想起了一切。
我一生唯一的珍宝,孤独地死在了那个夜晚。
进化者举起手枪。马莉的片段站在一旁,凝视着在地上挣扎的骆雯。
爪刀探了出去,骆雯嚎叫着切断进化者的脚筋。血液从脚踝处喷溅而出,裤脚一瞬间被染成深色,枪声响起,进化者的身体沉重地倒下。
痛楚从心脏生发,骆雯感觉到黑稠的恨意把自己一口咬碎。这股从内部爆发的剧痛遮盖了一切,被次声波击打的副作用,那些麻痹和钝痛一瞬间被这股痛楚贯穿,被覆盖、吞没了。这股积蓄在头脑底部的怨毒仇恨操控着她的双手双脚,好像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让她扑到了那个进化者的身上。
已死之人的残光沉默地凝视着她。
这个人并不是杀死马莉的凶手,骆雯知道这一点,但她现在只需要,也只能够把自己喷涌而出的憎恨倾倒在某一个人身上。
蓝衣人喘息着举起手枪,顶住骆雯的腹部试图抠动扳机,但他的手指没有回应。骆雯的爪刀在他扣下扳机前已经撕开了他的肘弯,筋腱被锐利的短刃扯断。他只觉到扑在他身上的是一头受伤的野豹,刀刃挥舞的速度甚至比痛觉来得更快,他的双手在一次呼吸后就失去了活动能力,然后是从下颚贯穿的一刀。
湿重的呼吸平缓、强劲地吸入血腥的空气,骆雯缓缓转动手腕,令贯入对方下颚的短刃一点点扯碎舌头。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但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用自己的爪刀亲手把一个人撕开。她固执地盯着蓝衣人的眼睛,痛苦、憎恨、绝望,她看见对方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
深红色的鲜血把两人的身体都浸湿了,爪刀的攻击方式让它放血效率极高。骆雯感觉到自己的刀锋与对方的牙齿磕碰在一起,便抽出刀刃,再从喉咙埋入。
十几秒后,骆雯松开刀柄,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紫色。因为握刀太用力,指甲根里都渗出血来。她抬起满是污血的脸,看向站在墙边的马莉的影子。她不太确定有没有在那个影子的脸上看到表情,但或许是微笑吧。她愿意相信那是某种笑容。
张小茗爬过来,在尸体上摸索片刻,摘下一个细小的通讯器,自己戴上。她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全体待命,攻击取消。”
骆雯看着她,然后抬起手里的爪刀,抵在张小茗的脖子上。秘书与秘书之间对视了一会儿,张小茗摘下通讯器,道:“他们在大门外,你的朋友的车那里派了一个人,带着麻醉弹。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
“你到底代表了谁的意思。”骆雯把刀往前压了一点,“苏易城已经是叛国者。而你是他的秘书。”
张小茗说:“而你应该在保护曹敬,你是他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