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记得过去的事,”她斟酌着描述,“但是事件就是事件,那些伴生在事件里的很强烈的感受,好像不强烈了。”
“绯缡,能举个例子吗?”那声音变得认真,鼓励道,“我没有完全听明白,讲详细一点好吗?”
“我是要讲详细的啊。”绯缡再想一想,“比如,你刚刚问我,写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当时的感受我其实已经不太能描述出来了。”
那声音想一想:“没关系,你当时的感受应该本来就不强,没关系。不是我每个问题,你都要给出确切的答案的。”他宽慰着,带出歉意。
“我今天看到了,嗯,想到了我去签资产分割协议的那天,我知道那天我很难过,但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事情过去了的那种感觉。”
“绯缡,听我说,这是正常的。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一开始遇到事,情绪最强烈,慢慢地,我们想办法安慰自己,这些强烈的情绪就慢慢地消减。”
“穆克医生说,我们的情绪、感觉放在我们身体里,就像一个个工具盒,遇到什么事,就相应地分配到那件事上,有时候会在几个工具盒里都抽调一点,有时候可能把一整个盒子里的东西都留在那件事上,其他工具盒的比例少一点。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们要把留在事件上的东西都尽量带走,因为,我们要带着工具盒,前方的事还在等我们,用工具盒为它们标识。”
“绯缡,我们都是这样的,所以,对过去的感觉不强烈了,不要紧的。说明你已经带上工具盒,你的工具盒很完备了,我们去见识前方,标注前方。”
“那么,过去不是变成什么都不留下了吗?”
“有啊。”那声音似乎在侧头思考,好耐心地和她说,“你记得发生过啊,事件本身还在那儿,那些附着在事件上的你的情绪和感觉,虽然因为你要往前走,而收回了一部分,但我想,让自己喜欢的、欣悦的那些感觉,会更多地留恋在这些事件上,所以它们会慢慢走,甚至继续留一点标识着,所以,我们回头望,思念、怀念、释然的感觉会多一点。”
“就像,我一直思念你。想起和你渡过的日子,我永远都知道,你是我遇到的人中最独特的存在。”
绯缡慢慢思忖着,不总结,不纠结,往前走。她也是这么想的呢,他和她的理解很接近。她以前还用这点安慰过别人,只是走着走着,自己却有点力不从心。
原来还有,好的留下,坏的这些情绪感觉,收回来,装到工具箱里。工具箱还要用呢。
“……嗯。”
这样的夜话让她有一些心满意足的感觉。想象着自己双手合叠在腹部,她要睡了。
哦,不不不,夜话还没有结束,她有一个问题没问明白呢。
“刚才我说空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
那声音呆一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无奈,又像在发笑:“绯缡,打磨空腔,它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工作协议。”
“……哦。”绯缡微张嘴巴,一会儿抿起唇来,听一听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这下真的特别满足地准备睡觉了。
“绯缡……”那声音又叫了一声,中间停顿了半晌,“当你看见我的时候,你就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