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梅问起打扫的阿姨和前台:“09年那个叙雪林,告一个画画的男生猥亵的新闻,你们知道吗?”
她们均摇摇头:“不认识姓叙的。”
殷梅只好按照叙雪林原来的地址去找。
叙雪林家早已沉入水里,只剩下茫茫水泊。
她无处寻找,只好随便走走,在附近吃了一碗面。
面店也拆迁,只剩下一个简陋的棚,是供给还没搬走的人和一些建筑工人的吃食。
殷梅对于拿着铝制盆上饭的行径,有一丝好奇,周遭的人狼吞虎咽,似乎格外香,殷梅点了一碗,只吃了一半便饱了,门口有一个特别瘦的流浪狗在门口哼哼唧唧叫。
殷梅便端着碗出去,给它倒在路边。
大约主人很早离开,它就在周边流浪,可以吃的东西很少,于是疯狂地瘦,瘦的肋骨根根清晰可见。
它不怕殷梅,甩着尾巴,褚黄的眼睛全是感恩。
吃过饭,殷梅继续顺着湖泊走走停停,时而捡起石头打个水漂,耳机里播放着歌曲,一阕又一阕,是《帝女花》,哀愁婉转,歌词里凤冠霞帔明明艳艳,似乎在水波里打旋。
到了夜里,她走走停停,仍旧一无所获时,巨大的惫懒感袭来,叫她一瞬自感凄凉,自己是在末途,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孤注一掷下青州。
而对方不知道,对方兴许在暖黄色的家里,正在画画,或者是其乐融融一家人正在吃饭。
她为他受苦,他全然不知。
她是如此喜欢他,不要他分毫报酬,只希望他能就此解开心结,前路顺遂。
她停步,忽而一抬头,看见矗立在水中的一根纤长桅杆,桅杆上面挂着一盏灯,莹黄色的灯罩下,是涟漪水波逶迤。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她蹲在水边,雪白掌心浸入水里,感知着水冰冷的温度,水波脉脉,有小虫浮动,它们的影子落在水面上,被一分为二,还有长翅膀的蜻蜓,两两结为夫妻,恩爱点水。
蜻蜓点水,是为产卵。
明年,这里会有更多的蜻蜓。
青州消失了,人离开了,但生命的数量被动物增补齐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遵循能量守恒。
她抬眼,看见连绵芦苇,丝连藻荇,也看见远远灯后,一座八角飞塔高耸,塔上铃铛古朴拙声,喑哑无色,塔下桃树枝干错落相交。
她想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