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朕说过,只要你乖乖的待在后宫,朕会护着你的。”尉迟暄将抬手,动作轻柔,拿着绣帕替她将面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只是你自作聪明,才将局面推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境地。”
“眼下局面,不正是皇上想要的吗?”沈明娇方才在看见骆汉骞出现的那一刻,恍然大悟。惊惧之下,一阵寒意自脚下升起。神情淡漠,徐徐道:“从我入宫开始…不,是从姑母中毒开始,一步步走到今日,不是皇上,将沈家,耍的团团转吗?”沈家在宫中的耳目势力,不知被尉迟暄掌控了多少…
“压压惊。”尉迟暄毫不在意自己面上的血印,递了一盏热茶到她手里。“娇娇慢慢说,朕听着呢。”
“姑母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她最信任的梅清,是皇上的人吧?”沈明娇垂眸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温声慢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姑母当年病中失势,没有皇上的首肯,那封手书,怎么可能交到我的手里呢?”
“寒山困铁骑,边隅藏兵戟。赤血沾罗袖,朱墙杀雠家。淳贤皇贵妃字字泣血,朕怎能错过呢?”
“虞楼,也是皇上的。”她原本一直以为虞楼是御鉴司的基地,只是…想通得太晚了些。“皇上为了让我心甘情愿进宫,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朕一早便说过…”尉迟暄神情温柔,看着眼前的沈明娇,像是在欣赏着自己亲手雕琢的瑰宝。“朕,心悦于娇娇。”
“我入宫后,皇上先是借丹柔落水的事,诱臣妾去查左相和萧家的关系。再放任江南科举罢考之事发酵,当着臣妾的面,扯出您与太皇太后、与萧家的矛盾。顺势遣臣妾父亲去江南办差,又在父亲回京的路上,实施暗杀。”沈明娇冷硬锋利的护甲陷到手掌的软肉里,血复又一滴一滴地砸到尉迟暄的鞋面上,晕开红梅似的一朵朵殷红。“亏得臣妾还笑这手腕太过离谱、笑皇上愚蠢,其实,一败涂地的,是沈家。皇上啊…是在替沈家造势呢!”
“永靖侯的伤势,在津洲府可都养好了?”尉迟暄将她的手指扳开,复又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血迹。“朕不喜欢娇娇自伤。娇娇想想,还有什么…”语气温和,循循善诱。
“皇上宠臣妾…秋节那晚,放沈宴潍入后宫…”沈明娇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提线木偶般,任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只有这样,他才能带另外的那半截玉萧给臣妾。皇上,又生怕臣妾打不开,命入画提点着…故意让臣妾看到那封遗书。”
“朕让贾廉提醒过娇娇的,永和宫…在娇娇入宫以前,是里里外外翻新过的。”
“还有凤令…姑母藏在酒坛里的那块,被皇上换了吧?”
“普天之下的女子,只有娇娇配与朕并肩,执掌凤令。”尉迟暄轻笑着摇了摇头,“那酒坛里的凤令,是真的。只是…凤令下面的人,早已为母后所用了。”
“怪不得…”沈明娇站累了,转身坐在玉阶上,望着面龙画凤的金顶,眼神飘忽。又问道:“那…那块玉佩呢?皇上为何留给臣妾?”
“没有那块玉佩,敖登,怎么会进京呢?”
“原来如此,臣妾受教了。”
“娇娇的表现,比朕预期的…更有趣。”
“皇上知道沈家的能耐,所以总是放一点留一点,让沈家和臣妾毫无疑心地将事情查下去。”沈明娇用力,将裙角被慈徽鲜血染红了的纱缎撕开,信手仍在一旁。“皇上累吗?联合前朝后宫演了这一场大戏。”
“与娇娇对弈,棋逢对手,朕心甚悦。”
“秋狝,皇上当着臣妾的面,与骆汉骞演了一场清理门户的好戏,同时放出萧家回京的消息。目的就是让臣妾自乱阵脚,对清远伯府出手。”沈明娇抽丝剥茧,“清远伯府存在一日,便是皇室的隐患,不如一举歼灭。至于情报…皇上有凤令在手,整个御鉴司,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