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瑶英在马场找到李仲虔。
他正和杨迁几人领着挑选出来的士兵打马球,训练队伍的配合,看到瑶英登上高台,飞身下马,随手把偃月形球杖抛到场边豪奴手中,几步跨上石阶,赤色窄袖袍上扑满灰尘,裹头的幞巾散开,露出半截晶莹汗湿的头发,脸上都是汗,凤眸显得格外深黑,气喘吁吁地问:“出什么事了?”
瑶英递了水囊给他,“阿兄,我听说谢冲他们收留了一位女郎?”
李仲虔没接水囊,勃然变色:“你听说什么了?你也来质问我?”
瑶英莫名其妙,瞪他一眼,啪的一声,水囊拍到他胸前:“我这不是来问你吗?我怎么不相信你了?”
“你是我兄长,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先来问你,再去找其他人求证。”
李仲虔回过神来,怒气全收,笑了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剩下的水直接淋到头上,抹了把脸。
“别生阿兄的气,这几天问这事的人太多了,都是来质问我的。”
瑶英没生气,看着他,正色道:“阿兄,那位女郎怎么会有你的信物?”
李仲虔嘴角勾了勾,“信物是从前我流落北戎时无意间落到她手里的。我和她之间只是几面之缘而已,没有做出任何有负道义的事。你可以去问塔丽,我在北戎时,多蒙她搭救,她可以证明我没欠下什么风流债。”
他这么说,瑶英自然相信,“那阿兄想怎么安置她?”
李仲虔眉头一皱,湿漉漉的脸现出几分迟疑:“随她去吧,她现在没别的地方可去,先这么养着她。”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谢冲他们为什么不敢明说?”
李仲虔以指作梳,揉了揉头发,戴好幞巾,道,“明月奴,她是瓦罕可汗收养的小女儿,原本应该嫁给北戎王子为妻。”
瑶英愣住了,一道身影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阿兄,那位公主是不是叫巴娜尔?”
瓦罕可汗会收养族人部下的孤女,封为公主,悉心养大后赐嫁各部,既能笼络人心,又能借着联姻掠夺控制各部,巴娜尔是他的养女之一。北戎灭亡时,巴娜尔还没出嫁,金勃归顺王庭后,曾经打听她的下落,想把她接到王庭去。
李仲虔神色惊讶:“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瑶英点点头,道:“收复伊州的时候。”
她带兵去伊州时,不许西军骚扰妇孺,在王帐见过巴娜尔,不过当时她忙着办正事,没有怎么留意其他人。
她之所以记得巴娜尔这个名字,是因为巴娜尔见到她以后,神情古怪,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还叫她阿依努尔,说认识她。
一定是李仲虔向巴娜尔提过她。
“阿兄……”瑶英沉吟片刻,道,“巴娜尔公主由义庆长公主抚养长大,对瓦罕可汗并无孺慕之情,现在北戎已经归顺王庭,你如果和巴娜尔公主情投意合,不用再忌讳国别和身份。”
李仲虔嗤笑:“国别身份算什么?我不想成家,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自己非要追过来,她处境可怜,随她去吧。”
最后几个字带了几分冷漠的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