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岳毕竟曾在多地县府辗转历练数年,在很多事务的具体执行上,目前钱粮署大多数在职官员都不如他。我既敢用他,就敢担旁人那些疑虑和非议。”
她字字铿锵,纤细的身影被夕阳勾勒出金边,整个人透着一种让人汗颜的傲然坚定。
霍奉卿望着她沉默片刻后,绷着脸仿佛在忍笑:“好。若你答应成婚,那三日后重议你这提案时,我就不再说话。”
“滚!哪里是我不答应成婚?都说了我没暗中做手脚!”云知意好气又好笑地嗤声,白了他一眼。
“别胡闹了。那蔺家盐引的事,你做精做怪的,不会也是故意气我的吧?”
“那倒不是,”霍奉卿抿了抿唇,“这事我与你的考量有所不同。”
因为田岭倒台,盐业司需重新分配各家盐商的准持盐引份额。
去年春末夏初时,为了顺利推行均田革新,云知意来回斡旋于田岭和蔺家之间,最终为蔺家要出一个为期五年的加持盐引补偿。
开春后,云知意和盐业司反复磋商,最终决定还是该按之前对蔺家的承诺执行。
可在今日旬会合议上,霍奉卿代表州牧府一口否决了这个事,并暗示好几个司衙共同反对。
“就算这事之前是田岭拍板的,就算田岭在拍板时有他的私心,但这事对原州顺利实施均田革新确实起了作用。最初就是因为这个好处,蔺老爷子才肯站出来带头响应,还出面帮忙说服各家家主,之后我与各家的谈判才那么顺利。”
云知意两手一摊,试图与他讲道理。
“你看看允州,去年为均田革新的事闹得血流成河;再看看咱们原州,风平浪静就推行下去了。所以,不管这份额是不是田岭定的,于情于理都该按约定将这份补偿落实给蔺家。对吗?”
霍奉卿摇了摇头,还是坚持己见:“此时已彼一时。”
“彼你个鬼的一时!”云知意再度火起,说话也顾不得文雅了,“这事我在当时是上报了州牧府的,盛敬侑可亲自盖章落了印!如今因为田岭倒台就朝令夕改,州府还要不要点信用和脸面了?!”
其实霍奉卿知道,云知意说的道理没错。但他的顾虑与考量也不是全无必要。
总归他们两人行事观念并不完全一致,在公务上的着眼点时有不同,冲突可谓家常便饭。
在府衙时,双方毕竟还穿着官袍,说话做事多少要顾忌些形象,于是两人经常在散值后,一路从马车上吵到进门。
好在两人虽吵吵闹闹,却不会当真记仇,各自都会不露痕迹地寻找折中的解决之道,也会伺机服软,倒也不伤感情。
这宅子里的所有人都习惯了,也没谁会来劝,反正他俩每次再是吵得震天响,最多走到影壁后头就又和好了。
“这事略有些棘手……好好好,你别瞪我了,”霍奉卿纵容地笑笑,淡挑眉梢,“若你同意成婚,我就再想想怎么说服各方。”
知他这就是服软让步的意思,云知意便敛了攻击的芒刺,笑得好生无奈。
“我没说不成婚!”这句话她都说倦了,“霍奉卿,你是成婚狂魔吗?能不能别总将公事私事裹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