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古代的西方,倘若本该接受死刑的犯人逃到了外国,并且无法捉拿归案。在执行火刑时,就会用一个假人代替他。由此可见,在耍弄主人的这些人中,肯定有个家伙对西方典故颇为了解,并且为他们出谋划策。主人向来没什么主意,所以不管是谁,落云馆的学生也好,八子的母亲也罢,他都无法应对。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也是主人无法应对的。或许在这一片,根本就找不出来苦沙弥能应对的人。不过还是把这些留作后话吧,毕竟这和现在无关。
从早上开始,听见八子哭声的主人就怒气冲天。他撇开被子,猛地坐了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修身养性、八木独仙了。与此同时,他还抬起双手,在自己的头皮上一阵乱挠,发出哗哗的声音,差点儿把头皮挠下一层来。他的头屑原本就积了一个月,这下好了,他这么一挠,全都飞了出来,落在脖子和睡衣领上。那情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他的胡子怎么样了?我仔细看过去,不免大吃一惊。主人的胡子哪里还有什么形状,整个都是乱七八糟的。主人的怒火貌似也影响了他的胡子,为了不愧对主人,这胡子当然不能无动于衷。所以,每根胡子似乎都燃起了怒火,向着四周怒气勃发地伸展着。那景象,没看见真是可惜了。这些胡子昨天在主人照镜子时,还像德皇陛下的胡子那样排列得很整齐呢,不过睡了一觉之后,它们的本来面目就恢复了,再次回到了自己原有的位置。这就和主人的那套修身养性差不多,明明前一晚还在搞呢,可是第二天一早,他那执拗的本性立即就恢复了。主人的脾气那么暴躁,胡子又这么固执,竟然直到今天主人也没被开除出老师队伍,真是难得。思及此处,我才意识到这日本着实不小。所以在这个社会上,像金田先生及其爪牙那样的家伙,才能作为人行走于世。既然他们都能作为人行走于世,那主人自然会认为自己也没有被开除的可能。如果有必要,这种事完全可以写封信去咨询下巢鸭精神病院的天道公正先生,这个道理自然会明了。
主人这时正用眼睛狠命地瞪着对面的壁橱,昨天我已经描写过他的眼睛了,太古式的,模糊不清。六尺高的壁橱分上下两层,每层都有拉门,而且是两个。被子的底部紧挨着下层的壁橱,如果主人坐起来,那地方正好阻挡了他的视线。拉门上有的纸画着花纹,但不少地方都已经破损了。主人盯着那里,看见那些裱糊的衬纸像肚子里的器官一样公然露了出来。这些“器官”各式各样,有油印的,也有手写的。贴的方式也不同,正的、反的都有。这些“器官”上的内容引起了主人的注意,他想看个清楚。虽然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些破纸上了,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怒火还很强烈呢,想把车夫老婆抓住按在树干上去蹭她的嘴脸。这种转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然而实际上,主人明显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这种事发生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就好像一个孩子正在大哭,可是你给他一块糕点后,他就会由哭转笑,都是一回事儿。
以前,主人曾在某寺院寄宿,有五六个尼姑和他比邻而居,中间只有一层纸隔扇隔着。就算是在那些坏女人中,尼姑这种女人也是最恶毒的。主人的脾气似乎都被她们摸透了,据说,她们总是将自己做饭的锅一敲,同时还怪里怪气地唱道:“看看那乌鸦,刚才还在大哭,可现在却在大笑了。”据主人所说,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对尼姑再没一点儿好感。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尼姑们的恶毒。不过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们揭露了主人的本性,就是主人情绪变化不定。与普通人相比,在喜怒哀乐方面,主人的表现要更为强烈。不过从另一点来看,任何情绪又都坚持得不长久。说好听些,他是心思灵活,没有执念。但如果是用平常话来说,他就是个心浮气躁的小孩儿,被宠坏了,只有在家里充好汉的能耐。既然如此,这个被宠坏的小孩前一秒钟还生气地坐起来要打仗,后一秒钟就变心钻研起壁橱拉门上的破纸来,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倒贴着的伊藤博文[97],上边隐者的日期是明治十一年九月二十八。由此可见,早从那时开始,这位后来就任韩国总督的家伙就十分拥护政府政策。这段时期,这位仁兄有何作为呢?主人对此十分好奇。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很模糊,但主人还是进行了仔细地辨认,最后终于了解,他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得意,是因为此时正担任着大藏卿呢。大藏卿毕竟是大藏卿,就算被倒贴着也丝毫没有损害。主人又把目光移向左侧,结果发现大藏卿正侧躺在那儿睡午睡呢。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谁也受不了总那么倒立啊。再下边有些大字,是木版印刷的,除了“尔等”二字,其余的就看不见了。虽然主人对下文很好奇,但无奈被别的纸挡住了。再下边则是“快些”二字,就这么两个字,根本无从推测下文,主人的好奇心自然也就无法得到满足。倘若主人是个探子,隶属于警察局,那就算这东西是别人家的,估计他也会强硬地撕开看看。但凡是探子,都没素质得很,总是不择手段,以便于求得真相。要想对付这种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他们讲礼貌一些还好说,但如果事与愿违,不让他们了解事实就是最好的方法。据说,普通百姓也会受他们诬陷,用的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些人本来就靠老百姓纳的税养着,现在却诬陷他们的衣食父母,这种行为和疯子有什么区别?主人的眼睛又转向了中间,看到那里有几个字在翻跟头,写的是“大分县”。大分县翻跟头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伊藤博文不还在那儿倒立着呢吗?看到这里,主人似乎想打个哈欠,将双手攥拳伸向了天花板。主人的哈欠声真是不一般,犹如鲸鱼远远的叫声。主人打完哈欠,开始穿衣服,动作慢吞吞的。接着又奔着洗澡间去洁面了。
见此,差不多已经丧失耐心的女主人立即将被褥叠好,再次像以往那样开始清扫。至于主人洗脸,还是那套老办法,像这么多年的每一天那样,再次在洗漱的时候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这事我在之前曾经提到过。接着他将头发分好,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就来到客厅在大火炉旁坐了下去,神态颇为从容。各位听我说道大火炉,肯定会以为它是橡木制的,上面还带着鱼鳞状的纹理。也可能会认为它的外面裹着一层铜,有四只脚支在地上。或许除此之外,火炉旁还坐着一位美丽的夫人,头发刚刚洗完,一条腿支在那里。与此同时,她还拿着长长的烟袋管敲着火炉紫檀的边缘,发出咚咚的声响。这种景象着实风流。不过可惜的是,苦沙弥家的火炉可没那么好,它的外表颇为古老,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它的材质。一般情况下,为了突现火炉的价值,都会把它擦得非常光亮。不过主人家这个不知道是何材质的火炉却从未被擦拭过,整个火炉看起来黑漆漆的,它可能是橡木的,也可能是樱木或桐木的,谁知道呢。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买的?不对,主人家根本没花钱。送的?也不对,谁能拿火炉送礼啊。难道是偷的?同样说不清楚。其实是这么回事,在主人过去的亲戚中,有位老人去世了。在那之后,他家的空屋曾被主人照看过一段时间。后来,结了婚的主人有了自己的家,在搬家时,这个火炉就被他当作自己的东西一起搬了过来。真是迷糊!而且这种做法也着实不光彩。不过想想就能知道,虽然这做法不光彩,但在这世上,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例如每天都在支配别人财物的那些银行家,这些财物在他们手里来回流动,最后就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还有那些官员,他们的职责本来应该是为人民服务,就和那些受某人委托做事的人一样,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办事。可是,在他们利用委托而来的权力办事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就会误以为这些权力是他们自己的,也不再允许人民干预。在社会上,这类人着实不少,既然如此,只是通过火炉事件,我们自然也不能把主人当作小偷。如果非说我家主人是小偷,那岂不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小偷了?
在火炉旁边,主人对着饭桌坐了下去。其他三面则坐着三个孩子:“小丫头”,不久之前,她刚用抹布洗完脸;珺子,总将“御茶水”说成“御茶汤”;橙子,她的手之前刚在香粉瓶里转了一圈。就这样,一家人的早餐时间开始了。首先,主人打量了一遍三个孩子,哪个都不偏不倚。珺子长个了椭圆形的脸,简直和南蛮铁刀的护手一个样;身为妹妹的橙子和姐姐有些相像,看起来就像个用琉球漆刷成的红色的大盘子;最小的妹妹更是独树一帜,脸长长的。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她的脸并不像世界上大多数长脸那样上下拉长,而是左右拉长的。在这个世界上,潮流总是变化不定,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左右拉长的脸型也是不可能成为潮流的。在主人心里,对这几个孩子颇为感慨:“不管怎么说,她们总会慢慢长大的。”其实,用“慢慢”这个词着实不太准确,她们简直就和寺院里的竹笋一样,转眼间,就长成了嫩竹。每一次,主人都会发出感慨:“长大了!”与此同时,在这感慨中又会夹杂着些担心,就好像有人从身后紧追而来一样。主人是个糊涂鬼,但即便如此,倒还有些常识,知道自己的三个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所以,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本事,要想把三个女儿都嫁出去可不容易。因此,即便这些孩子都是自己的,他依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颇重。既然如此,那当时为何还非得生下她们呢?不过,人就是这样。其实,他们很容易概括,准确来说,所谓人,就是一些用没必要的事自寻烦恼的家伙。
虽然她们的父亲在为她们未来的处境不知所措,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厉害着呢,她们可想不到这点。所以,她们依然颇为愉快地在吃早饭。不过那个今年已经三岁的小丫头可不大好弄,好在这并没有难住女主人。她专门准备了一套碗筷,都很小巧,正适合三岁孩子使用。不过这小家伙可不领情,非得把姐姐们那些她用起来很不顺手的碗筷夺过来。放眼这个社会,很多想要扬名立万的无能之人,总是想要当个官,即便自己的才能远远不及,也在所不惜。看来,在孩童时期,他们这种性格就已经有苗头了。如果想要通过教育和感化来矫正,那根本是痴心妄想,因为这毕竟已经由来已久,而且根深蒂固。
小丫头与她的姐姐紧挨着,并且霸占了姐姐的那副大碗筷,同时还在那儿瞎折腾。其实她折腾也是逼于无奈,谁让她非得将姐姐的碗筷据为己有呢?用起来当然不顺手。两根筷子被她放在一起,用手抓着使劲杵到了装着八分满米饭的碗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菜汤淋在米饭上。所以,她这么使劲一杵,原本还勉强能保持稳定的饭碗突然一受力,立即成三十度角向旁边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菜汤也飞得到处都是,就连小家伙的胸口也没能幸免于难。不过对小丫头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她这个暴君才不会认输呢。于是,她再次发力,将碗底的筷子向上挑,嘴巴也同时凑了上去,尽力将挑上来的米饭送进嘴里。不过还有一部分米饭却是漏网之鱼,它们沾着黄色的菜汤到处乱飞,在小丫头的鼻子、脸颊和下巴上落了户。除此之外,铺席上也掉了一些。不过对小丫头来说,这可不是她该思考的事。可见,这着实是种蛮横的用餐之法。在此,我对金田先生和世上的权贵们奉劝一句,如果在对待他人时,诸位使用的方法和小丫头使用碗筷时的一样,则必然只会有很少的米饭飞进诸位嘴里。而且它们之所以能进入各位手中,不过是误打误撞,绝非必然。在此,我对诸位致以迫切的希望,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这样很不符合你们“处事圆滑的外交家”这一称谓。
小丫头抢了姐姐珺子的碗筷,所以,从刚才开始,珺子就只能用妹妹的那副小碗筷,看起来非常不合适。这东西就算盛得再满,三两口也就解决了,毕竟是太小了。所以,迫不得已,珺子只能不断地盛饭,一碗又一碗,此时已经有五碗饭进了她的肚子。接着饭桶的盖子又被她掀开了,她拿着饭勺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太确定是否要再来一碗。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决定再盛一碗。她拿起饭勺在没糊的地方用力一挖,看起来是件非常简单的事,不过当她试图将勺里的饭倒进碗里时,那些多余的米饭就全都掉到了铺席上,一大块一大块的。可是面对此种情景,珺子并不慌乱,那些掉在铺席上的米饭很快又被她拾了起来,她做得非常认真。为何要拾起来呢?我有些疑惑。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只见她将那些拾起来的米饭又放回了饭桶里。哎呀,真是脏死了。
正在瞎折腾的小丫头再次将筷子向上一挑,此情景正好落入刚盛完饭的珺子眼中。她这个姐姐倒是当之无愧,妹妹的脸上都快能开小卖店了,她当然不能不管。于是,她立即叫道:“天啊!你这小家伙可真厉害,米饭全黏到你脸上去了。”说完就帮妹妹擦起脸来。妹妹黏在鼻子上的饭粒最先被她拿了下来,按理说,这种饭粒总该扔了吧,然而没想到的是,她竟若无其事地吃了,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接着,她又把妹妹脸颊上那几乎成堆了的饭粒拿了下来,看那数量差不多有二十粒。这些饭粒同样进了姐姐的嘴巴,这下总算是全部消灭了妹妹脸上的饭粒。橙子之前正在那儿吃咸菜,看起来颇为老实。这时,在刚端上来的菜汤中,她突然舀出了几块小白薯送进了嘴里。最烫嘴的就属这种刚从菜汤中舀出的白薯了,这点想必各位都知道。那种热度,就算是那些粗心的大人,也会因为无法忍受而大叫起来。所以,相比之下,毫不熟悉白薯的橙子只会更加悲惨。果然,“啊”的一声,白薯立即被橙子吐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饭桌上。这些白薯大约有两三块,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向着小丫头滚了过去,最后在小丫头能够到的地方停住了。很早之前,小丫头对白薯就十分喜爱。所以此时,看着眼前自己喜欢的白薯,她还哪有放过的道理?于是,筷子也不要了,直接用手将白薯都塞进了嘴里,一下子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些闹剧一直被主人看在眼里,不过除了专心地在那儿吃饭,他什么也没说。此时,已经喝完了汤的他正在用牙签剔牙。由此可见,在孩子的教育上,主人采用的是绝不干预的方针。估计就算未来,这三个女儿成了什么褐式部、灰式部,和男人一起私奔了,身为父亲的主人也照吃不误,不会有丝毫担心。这就是所谓的“无为”吧?可是,放眼当今社会,那些“有为”的人作为也很有限,要么玩儿什么欺诈,要么暗地里先发制人,要么狐假虎威地吓唬人,要么使点儿手段害人。甚至一些年轻人,虽然还在读书,但也跟随着这些人的脚步。虽自称为绅士,却干着让人鄙夷的事,脸上还扬扬自得,认为如果不这样,在这个社会上就混不下去了。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些“有为”的人是真的“有为”,但这种本事简直和无赖没什么区别。我是一只猫,并且生于日本,所以对这个国家多少有些爱护之情。因此,无论何时面对这些“有为”之人,我都想打他们一顿。这样的人越多,这个国家就会越衰落。对学校来说,竟教育出这样的学生,简直是耻辱。对国家来说,它的子民都是这样的人,同样是耻辱。不过虽然是耻辱,在这个社会上,这种人却随处可见。这到底是为何?我十分迷惑。可见,虽然我是一只猫,但是即便与我相比,那些日本人的气魄却还尚且不如,让人难免沮丧。与这种无赖式的“有为”之人相比,我的主人要高尚得多。要想证明这点并不难,看看他那没气魄、懦弱、固执、无能的样子就知道了。
这顿早餐主人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好歹算顺利地吃完了。在此之后,穿好西装的主人就坐车去了日本堤分局。走出家门后,主人冲着车夫问道:“日本堤在哪儿?你知道吗?”车夫但笑不语,主人忙又说了一句:“这个日本堤附近有个吉原妓院街。”真是可笑。就这样,主人从正门坐上车子离开了,他这个样子还真是难得。然后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的女主人开始催促孩子们上学,她说:“快点儿,该上学了,一会儿迟到了。”
然而,孩子们看起来非常从容,并没有任何动作,她们说道:“今天不用上学。”
“不用上学?胡说什么,快点儿走。”女主人斥责道。
“确实不用上学,昨天老师说的。”长姐不顾妈妈的斥责再次说道。
这时,女主人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将壁橱里的日历拿出来一看,果然发现上面用红字标注着今天是节庆。不过主人似乎并不知道这点,所以还写了请假条,专门给学校送去了。女主人也是个糊涂虫,二话没说就把信扔进了邮箱里。至于迷亭,他也没有提到这点,不过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也不知道的关系。因为这个新情况,有些惊讶的女主人只好对孩子们吩咐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在家玩儿吧,老实点儿。”说完就像平时那样,拿出针线盒开始做起活儿来。
在此之后的三十分钟里,家中并没发生什么特别值得叙述的事,颇为平静。不过后来,有客来访,是个女学生,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奇怪。她脚上穿着双皮鞋,不过因为磨损,鞋跟都歪了。下身则穿着条紫色的裙裤,蓬松的头发像算盘珠一样。她从后门直接走了进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这位岁数不大的姑娘是主人的侄女,名叫雪江,名字十分好听。据说,她就读于女校,偶尔会在星期天来叔叔家拜访。很多时候,她都会和主人争辩一番,然后才离开。与她那好听的名字相比,她的长相可要逊色得多,根本是张大众脸,在街上一两百米处随便就能找到一个这种长相的。
她迈着大步,嘴里嚷着:“婶婶好!”就直接闯进客厅在针线盒旁坐了下去。
“啊?这么早就来了……”女主人说道。
“我从家里出来时才八点半,我寻思今天是节庆,应该早点儿来拜见您。”雪江小姐说道。
“哦,这样啊。有事吗?”女主人问道。
“能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您,毕竟很长时间没来过了,一会儿就走。”
“一会儿就走?那可不行,在这儿多玩会儿吧。你叔叔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