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喀带着嘲讽的笑意对我说:“简单来说,国家出面解决了饿死和自杀等诸多麻烦。只让他们闻闻毒气,过程并不怎么痛苦。”
“可是吃他们的那些肉……”
“别逗啦。马咯要是知道了,必定会笑掉大牙呢。在你们日本,工人阶级的女儿不也沦为妓女了吗?你觉得吃河童职工的肉令你愤慨,这是感伤主义在作祟。”
嘎尔听了我们的谈话,就劝我吃近处桌子上的一盘三明治,他若无其事的说,“如何?尝一块吧?这个也是用河童职工的肉做的。”
我被吓得目瞪口呆。不仅这样,伴随着培卟和查喀的笑声,我从嘎尔家的客厅落荒而逃。那天晚上天色阴郁,一颗星星都找不到。我一边在漆黑中往家里走,一路边在路上呕吐不止,透过微弱的夜光,依稀能看到吐出的东西是白色的。
九
但是,毫无疑问,玻璃公司的老板嘎尔的确是一只让我倍感亲切的河童。我和嘎尔常常一起去他参加的俱乐部,度过一个又一个欢乐的夜晚。其中一个原因是在这个俱乐部里比在托喀参加的超人俱乐部要更为轻松自在。而且嘎尔的话虽然不如哲学家马咯的话那么深奥,却让我窥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嘎尔总是一边用纯金的羹匙搅拌咖啡,一边愉快的地谈天论地。
有一个晚上雾下的很大,隔着一个插满冬蔷薇的花瓶,我坐在对面听嘎尔漫谈。我记得那是一个分离派风格的房间,整个房间包括桌椅都是白色镶细金边的。嘎尔比平时还要志得意满,笑容满面地谈着执政党——rx党内阁。“喀拉克斯”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感叹词,只能翻译成“哎呀”。总而言之,这是声称着永远优先为“全体河童谋福利”的政党。
“喀拉克斯党的领袖是著名政治家啰培。俾斯麦以前说过‘诚实是最好的外交’吗?然而啰培把诚实也运用到内政上面了……”
“可是啰培的演讲……”
“喏,你听我跟你说。那当然是一派胡扯。既然大家都知道他在胡扯,那么就和说真话没什么区别了。你认为它说的都是假话,那只是你的个人偏见。我想说的是啰培。表面上啰培领导着喀拉克斯党,而实际上操纵啰培的是-日报(“卟—弗”一词也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感叹词。非要翻译出来,就只能翻译成“啊”)的社长哙哙。但哙哙也不是真正的主人。他的主人就是坐在你面前的嘎尔。”
“可是……恕我直言,《卟—弗日报》难道不是支持工人的报纸吗?你说这家报纸的社长哙哙也受你操纵,那不就是说……”
“《卟—弗日报》的记者们无疑是支持工人的。可是操纵记者们的,就只有哙哙了。而哙哙又需要我嘎尔当后台老板来支援他。”
嘎尔依旧微笑地摆弄着纯金羹匙。我看着嘎尔的样子,与其说是憎恨他,不如说是同情《卟—弗日报》的记者们。
嘎尔看到我默不出声,可能是意识到我心怀同情,趾高气扬提起大肚皮说:“嗐,《卟—弗日报》的记者们也不全都支持工人。我们河童至少优先支持我们自己,其他都靠边站呢……更麻烦的是,还有操纵我嘎尔的呢。你觉得那是谁?那便是我的妻子——美丽迷人的嘎尔夫人。”嘎尔开怀大笑。
“那不如说你很幸福吧。”
“反正我挺舒服的。但是我只有在你面前——因为你不是河童,才这么直接说实话的。”
“这么说来,喀拉克斯内阁是由嘎尔夫人所操纵的喽?”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七年前的战争确实是因为某只雌河童才引的。”
“战争?这个国家也有战争吗?”
“当然啦!未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能打起来呢。只要有邻国……”
说真的,我这时才了解到河童国也不是一个单独的国家。根据嘎尔所说,河童把水獭当成假想敌。而且水獭的军事装备并不比河童差。我对河童和水獭之间的战争颇有好奇心。(因为河童的劲敌是水獭是个全新发现,不仅《河童考略》里没提过,就连《山岛民谭集》的作者柳田国男也不知道呢。)
“那次战争爆发前,两国当然谁也不敢放松警惕,虎视眈眈地观察彼此,它们互相都有畏惧。后来,一只居住在河童国的水獭去拜访一对河童夫妇。夫妻中的雄河童丈夫不思进取,雌河童原计划杀了丈夫。她丈夫还购买了寿险,搞不好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她谋杀亲夫的原因呢。”
“你和这对夫妇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