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湘妹放下车帘,叫赶车的快些走,可是那人依然跟着,并向赶车的问道:“车里的嫂子娘家姓什么?”
蔡湘妹气得扒着窗向外大骂:“兔羔子!你管得着我姓什么吗?还问我娘家?兔羔子,瞎了眼!”
车窗外的人也生了气,怒声说:“你这婆娘别骂人,老爷问你是抬举你,是喜欢你!”
蔡湘妹气得骂了声:“混蛋!”掀开车帘叫赶车的停住。那人却冷笑了一声,嘴里还嘟嚷着骂着,就走开了。
这时刘泰保赶紧跑了过来,见她媳妇抄着赶车的鞭子要下车去打人,就拦住,问说:“是怎么回事儿?”蔡湘妹指着说:“是那人!那兔羔子,他调戏我,他还问我娘家姓什么,你说气人不气人!”刘泰保瞪了那人的背影一眼,赶车的人笑着说:“那也许是个疯子,刘二爷跟太太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刘泰保又向他媳妇问说:“你见着玉娇龙了没有?”蔡湘妹说:“没见着嘛!玉太太跟玉小姐都病着,不见客。说了半天他们才收下咱们的礼,一下玉宅的高坡就遇见了这兔羔子!”
刘泰保把媳妇劝进车里,叫赶车的快些把车赶走,他却气愤愤追上那人。只见那人大踏步走到鼓楼前,原来这道旁有个黑脸上有两块刀伤的小伙子,正牵着一匹榴红色的大马和一匹青马,在那里等着他。
这魁梧的少年接过来鞭子上了红马,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刘泰保就上前愤愤地问说:“朋友!你先别跑,刚才你跟我媳妇问的是些什么话?”
这人微微一笑,说:“我看她头儿脚儿不难看,才问问她……”
刘泰保当时气得拍着胸脯,说:“小子!你来到北京也得睁睁眼!一朵莲花刘二爷的女眷你敢调戏?小子!”他一耸身要向马上抓这人,不想没有抓住,这人荡马走开了。身后那脸上有刀伤的小子骑着青马掠过,顺手一皮鞭正抽在刘泰保的脖子上。刘泰保大骂,跑着去追,那两人却一齐哈哈大笑,催着马向南跑去了。
刘泰保本想今年得出出风头争争脸,没想到第一次上街,媳妇就受了调戏,他又吃了这个亏。他真气疯了,顿着脚大骂:“好小子!反正你们两人当天逃不出北京城,今天我要搜不着你们的窝处,不斗斗你们,太爷就不叫一朵莲花!”
这时街上有许多人都拥了过来,刘泰保站在人丛中拍胸脯,道字号。
忽然有个人上前来,拉着刘泰保的胳膊说:“刘二爷!我这儿有头小驴,借给你骑,你快追赶那两匹马去好不好?”刘泰保一看,是本地的流氓花脖陶九,遂就说:“好!快牵来!”
花脖陶九跑去牵驴,这里刘泰保又气愤愤地说:“只要追着那两个小子,刘太爷决不能饶他们!这些日我因为在家里过年,不愿惹闲气,现在可就说不得啦!不但我们要斗斗这两人,还得把去年的老账算一算。诸位知道碧眼狐狸的事吗?碧眼狐狸是被兄弟给剪除了,可是那小狐狸依然藏匿在京师,兄弟早晚要把他捉住,牵给诸位看看,是什么模样儿?”接着又低声努着嘴说:“我刘泰保若不是顾忌着玉正堂的面子,也早就把那档子案子破了!”
围着的人一听到刘泰保又拉扯上了玉正堂,就有的惧祸躲开,有的向刘泰保使眼色,好意地悄悄嘱咐他说:“刘二爷,您在街上说话留点神,不然,出点什么事,合不着!”刘泰保却微笑着摇头说:“不要紧!玉大人跟我有交情,刚才我给他送去的礼他全都收下啦!”
这时花脖陶九把一头草驴牵来,并悄声向刘泰保说:“刚才我又听人说啦,那戴金边小帽的家伙这几天时常在玉宅的大门前转,那脸上有刀疤的人就在鼓楼前牵着两匹马等着他,仿佛是等着玉宅的什么人出来似的,说不定就与那狐狸案子……”
刘泰保赶紧摆手,说:“老兄弟请你守严密些!我要不是看出这一点来,我也用不着跟那两个小子赌这口气,兄弟!再见!”说时刘泰保骑上了驴,向众人一拱手,挥鞭嘚嘚的走去。
其实这时那两匹马早已去远了,但刘泰保也根本就没想要追上。他一直到了煤市街全兴镖店。此时他表兄神枪杨健堂回延庆家中探望去了,刘泰保一到这里更是随随便便,他就找着瞪眼薛八、歪头彭九、花牛儿李成、跛脚金刚高勇和那年前受伤现在还没有十分好的铁骆驼梁七,把刚才的事情说了,然后就说:“这人是年有二十六七岁,身材与五爪鹰孙大哥差不多,可是腰躯挺拔,长的模样不坏,比咱们哥儿几个都漂亮。
胡子剃得很干净,身穿青缎大夹袄、青绒坎肩,头戴青缎小帽,可镶着金边儿,仿佛是故意摆阔似的。不过他那匹深红色的大伊犁马,在咱们这儿倒是少见,也许他是由别处来的。他说话有点河南味儿,不知诸位近日在客栈和各镖店里,看见过这么个眼生的人没有?”
瞪眼薛八等人寻思了半天,都说:“没大留神这个人!”
跛脚金刚高勇就说:“戴金边小帽的人现在不多,只要找着他那顶帽子就找着那个人了。”
花牛儿李成说:“他这么阔的人不能不逛堂子,今儿晚上我们到八大胡同串一串,也许能找着他。可是,万一找错了也是糟糕,顶好刘二爷你在嫂夫人跟前请两天假,每晚跟着我们在南城串一串,也许能找着这个人。为办正经事儿,嫂夫人也不应骂你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