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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周

然而对方明明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够说服自己,却放弃了再带上假面,而是以直白到几乎幼稚的方式发表了一通占有宣言。

是因为已经厌倦了伪装示弱来达到目的的方式吗?还是有信心自己会就这样接受真相,他已无力揣测,毕竟人生没有如果,他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在这条不归路上,他早已走出了太远。

思绪到这里就中断了,陆柏舟用茶勺敲他头,凌辰南惊了一下,抬头看这位不知道为什么被白晟设定成假想敌的人。

“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陆柏舟说。

凌辰南低头喝了口水——本以为好几天之后自己的情绪已经沉淀了,结果稍一提及思绪就又毫不受控,他状似无意地说:“嗯?没有啊。”

“没有什么,你听见我问你什么了吗,”陆柏舟白了他一眼:“别跟我绕弯子,沈寅川被办了转院手续从我们监狱调走到精神病院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看他晦暗不明的脸色,陆柏舟说:“接下来白晟马上就取消了诊疗,别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凌辰南依旧不吭声,对方脸色也沉下来:“我去问过了,沈寅川本来都准备要提前出狱了,结果在出监教育中心的最后一个月忽然出了岔子,袭击了一个负责测评的心理医生?”他提高音量扬起眉毛,语气尖锐地说:“你不会要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吧。”

凌辰南在这几天的反思之下与其说是想开了,倒不如说是陷入了什么都提不起劲的自我厌弃,他细细回想了过去半年来的一点一滴和蛛丝马迹,最后发现好像一切都是一场超难笑的烂笑话。

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直视着陆柏舟说:“是我。”

他如此坦然地承认了,陆柏舟却反而愣住:“什么?”

凌辰南又说了一遍:“是我啊,那个被他袭击然后给他下了转院诊断书的心理医生,也没必要瞒你,反正你去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不,应该说你已经知道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追着我要问这件事。”

陆柏舟却显然只是猜测歪打正着,一脸混乱:“什么?不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跑到出监教育中心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辰南说:“我报名申请做了出监犯人的再犯评估医生,沈寅川是指派给我的犯人之一,在跟我一对一谈话的过程中,我在询问他犯案内容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他发现我认识白晟的事情,他情绪失控然后袭击了我。我……我本来是想这样告诉你的,如果你问起的话。”

陆柏舟皱了皱眉:“你言下之意是……这并不是真相?”

凌辰南摇了摇头,三言两语地概括了和沈寅川交谈的内容,说:“虽然不堪,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故意激怒他——明知道他有愤怒管理和情绪狂躁的心理问题,但因为我抱着私心,他又一副打定主意出来要找白晟同归于尽的样子,所以我当时故意……不,不能说当时,我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他不能重见天日,才申请了这份工作。”

“没有告诉你,说好听点是不想把你拖下水——毕竟这件事万一曝光的话会很麻烦,也难保沈寅川日后不会找到开口说话的渠道,但咱们都清楚我没告诉你的真实原因,因为你肯定会有所察觉而试图阻拦我的。”

“所以事到如今,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但你要举报我的话会有点问题,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让沈寅川出来。”

陆柏舟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半天才说:“你……你知道你这样是什么后果,不是……怎么你会……”

凌辰南此时却笑起来:“虽然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但居然还能见到学长结巴的样子。”

“凌辰南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陆柏舟声音有些大,路过的服务生看了他一眼,但他全不理会,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你居然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我果然还是对这件事太放松了吗……之前我拐着弯儿提醒你但你怎么都不买账,上次和你明说了白晟的性格缺陷,还以为你不高兴过后会听进去的,结果居然还是……”

“跟你没关系啊学长,”凌辰南说。可陆柏舟打断了他:“是跟我没关系!从头到尾都跟我没关系,不是你一脸彷徨地跑来找我求助吗?拜托我帮你接触沈寅川,又把白晟转介给我治疗,每次出问题了想到找我,却一句劝也不肯听!”

凌辰南也收起笑容,他感觉自己的情商被蜂鸟拉低了,又像是对这么破罐子破摔的自己感到生气,干巴巴地说:“确实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