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摇头道:“江河入海,不免同流合污。”
陶墨道:“那就不要入海,江河之水只在江河之中,自然能保持清流。”
中年文士笑道:“若朝野上下都是海呢?”
陶墨道:“总有志同道合之人。”
中年文士道:“可是那海盘踞在江河顶上,若是不能与其同流,便会被淹没,下场是一样的。”
陶墨一怔,迟疑道:“这……可是若是与他同流,便没有江河了。”
中年文士又道:“纵然入海沾染了咸味,但江河毕竟是江河,只要心中有清流,总还能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的。总好过将偌大一片地都交由海水。”
陶墨自为官以来,想得莫不是如何恪尽职守,奉公执法,中年文士之言他却从来不曾想过。
中年文士见他面露纠结,哈哈一笑道:“此事于你还言之过早。我只是有感而发,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陶墨低头沉吟许久方道:“是,我还不曾遇到此事,还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会如何做。不过,江河入海会受染,莲花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我说不出什么道理,我只是觉得为何要做江河,为何不做莲花呢?”
中年文士望着他,“莲花又怎比得上江河长久?”
陶墨道:“弦之给我说故事的时候,曾提及许多人殇于早年却名留青史。我想,若是能如此,也算长久了。”
中年文士道:“我问你,一个一年只为百姓做一件好事而做了三十年的人,与一个一年为百姓做十件好事却只做一年的人,谁对百姓更有用?”
陶墨道:“都有用。”
中年文士眼中光芒闪烁。
陶墨道:“既有心做好事,一件也是做,十件也是做,为何要有高低之分?”
中年文士怔怔地看着他,忽而仿佛想通了什么,大笑道:“说的好,既然都是心系百姓,又何必分高低,又何必分贵贱,又何必分手段呢?”
陶墨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中年文士道:“小兄弟的朋友想必久等了。”
陶墨这才想起一道来的顾射,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道:“是是是。在下告辞!”他冲出两步,又回头道,“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中年文士微笑道:“失意人。”
“施意仁?”陶墨行礼道,“在下陶墨。”他说罢,又顺着小径一路追了过去。
中年文士脸上笑容渐敛,伸手拿桌上的茶,却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