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有人鼓了掌。史高飞回头和大蜥蜴说了几句话,又遥遥的对着无心一笑。
如此唱一唱歇一歇,史高飞一晚上唱了五首歌。下了台子之后走进员工通道,他和大蜥蜴去办公室签了三个月的合同。
无心在史家住了一夜,翌日上午回到了写字楼。独自进了九楼的出租屋,他把猫崽子和大灰雀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白琉璃始终是不肯做猫,蹲在玻璃烟灰缸里,他东啄啄西啄啄,自得其乐的不理人。小猫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看,看着看着伸了爪子,想要碰他一下,哪知他猛然回头,一口正叨上了猫爪肉垫。小猫立刻缩了爪子,喵喵叫着对着他一呲尖牙。
无心在茶几前席地而坐,心里默数自己的亲人:白琉璃在烟灰缸里,姐在楼下公司里,爸在市区新房里。天下太平,万物安好。
自然而然的盘起了双腿,他隐约记起自己似乎也曾做过许多年的僧人。双手扳着膝盖闭了眼睛,他效仿小沙弥念佛经,前仰后合左摇右摆的晃了一圈。
晃过之后坐正身体,他无声的微笑了。虽然永生不死,但在人间,他也有他的轮回。
俯身把下巴抵上了茶几表面,他轻声说道:“白琉璃,我心里真清净,真快乐。”
话音落下,他被小猫一爪子挠了个满脸花。
三道红伤纵贯了无心的面孔,他算是暂时破了相。史丹凤急急忙忙的上楼给他疗伤,他也不抚今思昔的发感慨了,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他一边骂猫一边把脸埋到了史丹凤的胸前。史丹凤捏着个小棉球,虽然知道他是个奇异的品种,不怕猫挠,但还是想要给他擦擦伤口。可他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她的怀里,搀不起扶不起的,并且宣称自己疼得厉害,晚上要吃一盘对虾补一补身体。
史丹凤气得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吃对虾就说吃对虾,你少跟我装模作样!真是的,越来越烦人了。拱什么拱,一边呆着去!还拱?还拱?哎呀,还敢咬人……不许闹了,一会儿白大师该回来了……别闹……你别乱扯,我自己解……”
无心的兴致是忽然生出来的,而且一瞬间便野火一样把他烧成了身不由己。史丹凤要带着他回卧室去,可他急得抓心挠肝,竟是连一秒钟都等不得了。抓起沙发上的一顶大遮陽帽,他摸索着扣住了烟灰缸里的白琉璃,算是让他非礼勿视。
白琉璃蹲在乳白色的遮陽帽里,轻轻去啄帽子里垂下的线头。帽子外面正卷着惊涛骇浪,沙发吱吱嘎嘎,人也哼哼唧唧。通过透明的玻璃茶几往下瞧,他能看到无心的一只赤脚——那只脚踏在光滑的地板上,正在一蹬一蹬的借力。
无心是个懒蛋,很少做出如此卖力的姿态,所以白琉璃看得饶有兴味,甚至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恨不能在他的脚趾头上狠啄一口。
良久之后,沙发上的两人鸣金收兵。噼里啪啦的互相亲了十几个嘴之后,史丹凤下楼去了,无心则是去洗了个澡。
白琉璃蹲在帽子里打了个盹,清醒之后发现帽子没了,窗外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心裹着一条毛巾被躺在沙发上,睡得如同挺尸一般。拍着翅膀飞到了无心的胸膛上,他来回踱了两步,最后收拢翅膀,在无心的肚皮上蹲下了。百无聊赖的望着天,他一点一点的往前回忆,一直回忆到了上百年前。
他不是个很有感情的人,理智也匮乏。先前在山里和无心吵架的时候,无心总说他太任性。他不知道无心的评价值不值得相信,无心总是没个正经,谁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准?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也许能让他信上几分,但他又从来不肯听别人说话。
白琉璃难得的做了一次自我检讨,可惜这次检讨并没能触及他的灵魂。他低头啄着毛巾被上的线头,越啄越来劲,最后就把检讨的事情给忘记了。
无心当晚吃了半盘子对虾,把猫崽子捉住又揍了一顿,然后带着白琉璃出了门,专往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走,想要捉些不成气候的小鬼给他吃。
在回家的路上,他给史高飞打了电话。史高飞刚刚出了酒吧,向儿子讲述了两件事:第一,他发现了一家物美价廉的小吃店,现在正和大蜥蜴在店里喝啤酒吃烤蘑菇;第二,今晚在酒吧里,有个女的想请大蜥蜴出去吃夜宵,大蜥蜴不为美色所动,凛然拒绝了。
他说这话时,大蜥蜴拿着一串烤蘑菇坐在对面,欲言又止的抬起头又低了头,感觉自己这点隐私全被史高飞出卖了。史高飞并不能体谅他对自己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只自顾自的仰头灌了半瓶啤酒,然后对着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酒嗝。
吃饱喝足之后,史高飞又打包皮了几串烤蘑菇,带回家去给佳琪吃。佳琪毫无孕妇的自觉,想方设法的四处寻觅垃圾食品往嘴里塞。史高飞给她什么,她就欢天喜地的吃什么。大蜥蜴又是太自觉了,大半夜的进了厨房,他把明天早餐需要的材料预备齐了,又轻手轻脚的擦亮了客厅地板。史高飞和佳琪全没有睡,一起在地板上打了个滚,然后坐起来对着大蜥蜴笑嘻嘻:“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