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没再犹豫,开口叫她:“妈。”
那边没有回应,依旧只有短促的、令人恐惧又心碎的呼吸声。
江刻怕她听不清,说得很大声,完全无视路人的目光:“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还有可芯,她也会好好的。她能考上好大学,以后找一份好工作,她会和一个好男孩结婚,互相包容,彼此深爱。她会过得很幸福,我也一样,我现在就很幸福,我和唐亦宁结婚,非常幸福!你不要担心,妈妈,我……”
手机紧贴着耳朵,江刻努力屏蔽周围的噪音,捕捉着对方微弱的气息,突然间,那气息消失了。
他很茫然,一下子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沉默过后,手机里骤然响起一片凄厉的恸哭声,江刻听到江可芯伤心欲绝的哭喊:“妈妈!妈妈!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你不要丢下我!妈妈……”
江刻的手垂下来,唐亦宁接过他的手机,帮他挂断。
她哭了,掏出纸巾帮江刻擦脸,那年轻的男人一动不动,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江刻的大脑一片空白,低头看着唐亦宁,一会儿后,他的灵魂才归位,张开双臂,将面前的女人紧紧拥进怀里,高大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
放学后的校门口,人头攒动,他背着书包四处张望,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短发女人隔着人群向他招手:“小刻,这儿!”
“妈妈!”江刻向她跑去,麻利地爬上自行车后座,女人也坐上车,用力地踩下踏板,破旧的自行车便载着小小的他汇入到车流中。
那时候的江刻无忧无虑,抬头看向路边倒退的行道树,高高地举起手,张开五指,看夕阳透过树叶,又漏过指缝。
女人说:“抱紧咯,小心别摔下去。”
江刻就抱紧了她的腰,还把小脸贴到她的后背上。
他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地度过十年,是江刻永远都忘不掉的十年。
“我妈妈没了。”
江刻哽咽着,对唐亦宁说,“我妈妈没了。”
唐亦宁安慰他:“她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江刻没再说话,双臂用力,将唐亦宁抱得更紧。
——
沈莹真病逝于这一年的初秋,享年六十一岁。
江刻和唐亦宁回到钱塘,参加了她的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