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浩脸色铁青,神情越发阴沉,车刚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严公啊,你我昔日同为一国臣仆,今日形势已然不同,再见面却成了敌人......”
他摇头长叹,那副惋惜的语气活像在为旧交惆怅。“如今大势已去,卫阳曜昏庸无道,南疆国祚岌岌可危。与其临终前再与我大疆血战一场,不如及早归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否则等粮尽弹窘之时,后悔已莫及了......”
严浩双目血红,咬牙切齿道:“汪仪那老匹夫,竟敢背叛陛下!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说罢他恨恨地瞪向车刚和图克斯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重重哼了一声,转而淡淡说道:“罢了罢了,你回禀那什么江茗禹,我可以考虑投降的事。但必须给我几日时间料理。”
图克斯洛闻言冷哼一声,侧头对车刚小声道:“哼,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硬骨头!这会儿也就这样了......”说完他抬头高喊:“想得开!你只有一次机会!好自为之吧!”
说罢二人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去,任凭严浩在城头上咒骂也毫不在意。很快他们回到新搭起的大营,车刚刚要进帐,却见图克斯洛神色一凛,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且慢!我总觉得那严浩并未全力相击,甚是诡异。你可曾察觉?”
车刚心头一惊,眼珠转动,想起方才严浩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道:“王爷多虑了,严浩看上去气焰嚣张,骨子里不过是懦夫一个。此番退让不过是破釜沉舟之计,我看他日内必然开城投降!”
图克斯洛听罢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正要入帐商议对策,远处城头上隐约传来严浩的冷笑......
江茗禹中军大营,火光通明,宛如一座不夜城。数十顶大帐耸立,金黄色的帐顶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夺目。帐内,江茗禹的麾下诸将排列左右,站成两排。这些身经百战的猛将个个神色严峻,两眼放光,穿着锃亮的铠甲,手持兵刃。
图克斯洛大步流星地走进帐内,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他快步走到江茗禹身前,开口道:“大哥,你说严浩的话可信吗?”语气中透着探究的意味。
江茗禹挺拔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夜色般深黑的软甲,甲片边缘镶嵌着金线,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双手抱胸,目光如炬,语气平静地说:“严浩投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车刚之前就已经提过,严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坐着等死的。”
“今天车刚的离间计,等于断绝了严浩最后的希望,出城投降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江茗禹说到这里,微微侧过身,目光扫向第二排的车刚。只见车刚神色淡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这些话与他无关。
江茗禹话音刚落,站在第一排的李狗蛋立刻出声道:“陛下,属下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猫腻,不得不防啊。”他这副怀疑严浩的模样让江茗禹的心里微微一动。
冯玺维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被李狗蛋抢了先,这会儿只能赔笑着附和道:“是啊陛下,严浩那老狐狸,别看他平日文弱,其实心术深沉得很,说不定这只是他的诡计。”
江茗禹微微颔首,继而轻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我要说的,而今严浩态度不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骤然锐利起来,“万一今天严浩只是为迷惑我们,等大疆兵露出破绽在反手一击,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江茗禹沉声言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严密注意严浩和陵泰的一举一动,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他顿了顿,又道:“之前斥候说过,陵泰的粮草马上就要耗尽,严浩若是不降,势必很快就会动手。”
“围城兵马相互间每半个时辰联系一次,时刻保持警惕,绝不可让严浩钻了空子。”江茗禹强调完,望向一旁的鄂布。只见鄂布桀骜不驯的脸上带着狂妄笑意,他一甩马鞭嚷道:“大哥放心!早已经吩咐下去,只要发现陵泰有不对,铁骑营随时可以发动猛攻。”他眉宇间透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江茗禹会心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既如此,那就等着严浩的回音吧。”他说完,不由自主地望向帐外,那黑沉沉的夜色中并无什么异响。但是江茗禹知道,此刻陵泰城中,无论严浩,还是江茗禹,或者任何一个陵泰守城的士兵,都应该在努力打量他们大疆的兵马。这黑夜中,双方都在试探,都在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而江茗禹知道,自己手里的牌更大,这场较量的胜利,终会属于大疆。只是时间问题,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耐心把握机会。
江茗禹端坐在大营正中央的主帅帐篷里,双目如电,凝视着面前跪拜的严浩使者。他错身而坐的架势,与使者狗腿巴结的姿态形成了强烈对比。
江茗禹浓眉微蹙,脸上的表情淡然自持,丝毫不为使者谄媚的话语所打动。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过使者,直射向远方隐匿在黑暗中的严浩城。
使者双膝跪地,上身低伏,脊背向下弯出一个恭顺的弧度,如同磕头的信徒。他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阿谀奉承的目光,声音也因为谄媚而略显尖细:"严浩思虑再三,决定归降陛下。这对陛下更为有利!"
江茗禹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视过使者,像在打量一只讨好自己的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眉头因为使者的话语微微皱起,脸上依然维持着那抹淡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