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
张鲸踌躇道:“冯高之死,固然可喜,但咱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咱家在冯高近旁做事,深知他的脾性。他无论做任何事,都留几分余地。可是这回,他死得这么干脆,他手下几个得力的掌刑千户俱默不作声,一字不言……”
郑泰笑道:“张公公是怕他怕惯了,万岁都认定他死了,岂会有假?”
郑父却肃然道:“张公公的意思是……冯高有可能没死?”
张鲸道:“他在回京前,用厂公令调了一千锦衣卫来扬州查年末漕运税收。那些锦衣卫进了扬州的地界儿,就寻不到了。”
郑父道:“锦衣卫行事,素来神出鬼没,倒不足奇。他们办完了事,会回京向陛下新任命的厂公奏报的。”
张鲸点头。
郑父琢磨许久,捻须道:“此事不可等闲视之,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咱们还是得做好准备。他如果真的没死,后续一定会有动作,咱们防着便是。”
三人又凑在一处,说了好一会子话,至晚方散。
张鲸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从角门出,掩人耳目。
南直隶。
栖霞驿站。
秦明旭怀中揣着两个瓷娃娃,坐下来打尖。从浮梁收完账,一路紧赶慢赶至此,还有两百多里路便到扬州了。他就可以看到桑榆了。
他临走的时候说,等腊月,月亮圆了,就归来。短短廿余天,他似乎觉着月亮圆了好多好多回。他归心似箭。
怀里的一对瓷娃娃,是他在浮梁的集市上买的。那瓷娃娃的嘴角有圆月一样的涡儿,像极了她。他一看见,就好欢喜,紧紧握在手心。
她月份越发大了,行动不便。
他要早一点回到她身边,守着她,抱着她。
每一次短暂的分别,浓烈而汹涌的思念都提醒着他,他有多爱她。
驿站的饭菜,他潦草吃了两口,便又上了路。
黑暗中,马嘶鸣起来,一个身影轻捷地拽住他的缰绳往荒僻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