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他身后把他抱住:“爸,不怕,我和你在一起的。”
“儿子……”
“爸,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是你养了我!”
爸爸转身用手臂勾住我的头,他的眼里噙着泪。
他说:“忻,你真的长大了,我很高兴,很放心,真的。”
我想,父亲对每个人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但是对我,格外不同。
第一朵雪花飘下来了,我伸手去接,没接住。
“爸爸,这么说,我和你都是出生在这里的了。”
“嗯。”
“爷爷出生在风镇?”
“爷爷出生在重庆,在风镇长大。”
“爷爷的爸爸出生在哪里?”
“苏州。”
“再往上,爷爷的爷爷,出生在哪里,你知道吗?”
“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我们都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故乡。”
“说不清。你想想,以后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孩子,也不知道会出生在什么地方呢。”
雪越下越大。它们好像憋得太久,终于可以飞翔了,所以,那么急迫地,挣脱天空的抑制,飘向大地。
我的眼镜蒙上一层湿雾,擦干净后,我发现,远方的景物已经模糊了。世界开始在白色中膨胀和蔓延,雪,将那无边无际的寂寞和荒凉改变。曾经那么低沉、陷落的大地,开始丰满和上升。在雪花的聚会里,在它们花瓣的缝隙里,一定藏有很多很多声音,这些声音会汇集起来,包裹大地,响彻天宇。
“爸爸,我想听你拉小提琴。”
“它早坏了。我吹口琴给你听吧。”
我们的口琴随身带着。
爸爸开始吹出一支曲子,正是我最最喜欢的《银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