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不仅是边关战场不太平,国内也是一片人心惶惶,甚至好几座城池的老百姓都在一夜之间入魔,疯疯癫癫跑到街上,四处流窜,见人就杀,见房就拆。有一位长髯老人飞檐走壁,漫步走在一座高楼的屋檐上,以他为圆心,方圆十丈冤魂纷飞,荧光涌动。
长髯老人身上的阴气尤其浓郁,几如实质,就像是地府神祇那样阴森恐怖,再加上畸形的鹰钩鼻,更让他整个人显得阴鹜,事实上,他确实是一个魔物,但凡与他接触之人,都无一例外会连续几个月梦魇不绝,直至精神崩溃。长髯老人跳下屋檐,意犹未尽道:“该走了,不然东阳国的皇帝就要派兵镇压我,只是可惜丹药没拿到,不然还能控制更多的阴物,造下更大的杀孽。”
这位老人的体质十分特殊,出生时即开阴阳眼,对于鬼魂有天然的亲切感,尚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就凭借直觉爬往一处离家数百里远的乱葬岗,而且还不愿意再回家,直到一天有人恰好经过乱葬岗,见到这名多日不吃不喝都没有饿死的婴童,误以为是不愿投胎转世的弃婴,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逃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扑朔迷离,这位路人一会鬼打墙,一会鬼上身,一会儿又仿佛开辟了阴阳眼,可以直接看到死去的亡灵,他甚至在绝望之中自尽,最后恍惚之中,那个弃婴如一个洋娃娃骑在他的头顶,为其仙人指路,带着他缓缓离开这个古怪地方。
婴童离家出走,家人自然是心急如焚,但是苦寻无果后,只得含泪办了一场葬礼,但是连婴儿的尸体都没能找到,于是扎了一个纸人下葬,后来天灾频发,有一位相士断言是那个纸人出的问题,于是掘开这个婴童的坟墓,开棺之后,不见纸人,反而是有一个大活人躺在其中,相士当场就被活生生吓死。而父母嚎啕大哭,一本正经地说棺材里躺着的活人必定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孩子,信誓旦旦的说时隔多年过去,但仍是能够认出五官气质,绝不会出错,那大活人也露出自己的胎记,热泪盈眶地认祖归宗,说十三年不见,父母你们苍老了许多。
父母欣喜若狂之余,还有无以加复的震惊,但是这个消失十余年的孩子不愿多说,而且还给自己改了一个古怪名字,叫做‘咒乐天下’。
再后来,这位名叫咒乐天下的男子本本分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但无论升降,他都是始终是个清水衙门,在庙堂之上隐居八十年之久,仿佛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在老皇帝病逝、正处于权力真空的关键时刻造了反,这场政变,突如其来的开始,突如其来的结束,一切都顺顺利利,没有半点刀光剑影,咒乐天下好似轻而易举就成了最后赢家,就手登基上位,满朝无人不服。
但是好景不长,或者说咒乐天下生不逢时,说巧不巧遇上正在征战四方的朱叛道,一时代一天骄,自知不敌的咒乐天下仓皇出逃,外界传闻他为了躲避朱叛道的追杀,逃入了北方草原,但是真真假假已经无人知晓。
咒乐天下以擅长隐忍留名于史书当中,千年以来都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传闻,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是因为他敏锐察觉到正有大量的阴物从紫荒边境席卷而来,咒乐天下从小就与鬼魂有一种神秘的感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以一己之力驯服了成千上万的地府冤魂,但这已是力所能及的极限,只得将地府冤魂暂时拘押起来,关入刘富商的城堡下的暗房,所以楚铭才会见到不受控制的地府冤魂。
咒乐天下还利用刘富商的地位人脉,不择手段地将东阳国的名医请入家中,炼制一枚丹药,这颗丹药的作用正是用于镇压地府冤魂,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地下暗房内拘禁的数万头冤魂,都会乖乖臣服在咒乐天下的脚下。
咒乐天下本来对此势在必得,毕竟东阳国的名医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时间充足,哪怕失败千次百次,也不怕炼制不出丹药,但是拓跋这个北方野人前来搅局,使得这桩惊天阴谋提前暴露,咒乐天下本来还想负隅顽抗到底,撑到丹药炼出,于是让麾下千万冤魂去夺舍普通百姓,可惜天不助他,虽然如愿以偿炼制出了丹药,但却是一个废品,镇压不了地府冤魂,算盘落空的咒乐天下不得不审时度势,离开东阳国这个龙潭虎穴。
至于刘富商,虽然被冤魂夺舍,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但咒乐天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彻底控制刘富商,因为刘富商哪怕是久病之身,都绝非常人可比,甚至仍旧保留一丝意识,所以刘富商之后未必会被冤魂继续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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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拓跋为首的北方人来到刘富商的城堡时,楚铭与董千秋再加上宁幽已经各奔前程,与拓跋一拍两散,就此分道扬镳,毕竟宗门限期药堂弟子必须在两个月内抵达前线,否则不仅得不到奖励,反而还要受到处罚,所以哪怕董千秋哪怕对拓跋再留恋不舍,也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前线。
就这样过去几天时间,董千秋还是心不在焉的,离开了拓跋,他更加没有安全感,肉眼可见地面色憔悴,如同一名姑娘担忧郎君能否平安归来,但事实上,他更担心的是拓跋,虽然他能够摒弃异族成见,但是别人未必可以,拓跋来到东阳国后受到的冷眼,不计其数,甚至拓跋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仍是没能得到一个该有的待遇,而拓跋苦中作乐说自己入乡随俗,始终不卑不亢,董千秋对此倍感心疼。
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宁幽,忧心忡忡道:“就怕接下来还会遇到刺杀,师妹你修为低弱,关键时刻我们未必能够护着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对了,师妹可有防身之物?正好我这有一些用不着的法器符篆,师妹要是不嫌弃就尽管拿去。”
可怜董千秋并不清楚眼前这位师妹正是一名刺客,仍在语重心长的提醒,楚铭忍着没有笑场。董千秋虽然魂不守舍,但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郑重其事地摊开地图,推测道:“接下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有二三十天功夫就能抵达前线,赶上宗门规定的期限,不难,但是如果发生意外就不好说了,不过出了这等变故,就算延期也有情可原,毕竟谁能想到半路上会被刺杀?以崔堂主的宅心仁厚,一定能够理解我们。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住性命,争取平平安安到达目的地。”
宁幽好奇问道:“没能按期抵达前线,会受到什么处罚?”
董千秋挠挠头,含糊不清回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长老也没有细说,但想来应该不会太过严重,毕竟正值战时,人手短缺,总不能只因为误期就把人处死吧?既影响药堂的人心,也是自毁长城之举动,最多就是罚几年的贡献点罢了。而且因为刘富商的事情,我们耽误了好些天功夫,这刘富商贻害无穷,不知会祸害多少百姓,幸好是被我们给除掉了,可以说是大功一件,虽然主要是拓跋的功劳,但是我们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宗门就算要处罚我们没能按期到达,也会看在这件事上的份上,对我们从轻处罚。”
宁幽低下头,低声道:“那就好,只是有一点让我尤其担心,毕竟我是一个新弟子,在宗门内没有任何朋友,就连长老都没有见过几面,又是女子身,到了军营是否会被人欺负?”
董千秋摇头道:“我们药堂弟子,最是与人为善,无论与谁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所以不会因为你举目无亲就排挤针对你,再说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绝不会无动于衷。”
宁幽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董千秋双手环胸,一路上默不作声的楚铭好奇问道:“那个拓跋到底是何方神圣,又为何要搅进这趟浑水?”
董千秋与拓跋朝夕相处数十日,早已知晓这位北方人的底细,长话短说道:“拓跋来自于北方十八部的拓境部,可惜竞争首领失败,而那成功当上首领的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非要杀了拓跋不可,不仅如此,连拓跋的朋友家人都不放过,真是欺人太甚!于是拓跋带着百来号兄弟四处躲避,最后在深思熟虑之下,决定背叛他的族人,弃暗投明来投靠本朝。但事态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拓跋的预料,根本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会有数万百姓疯魔。楚师弟你冒险踏入刘富商的城堡,与世隔绝了一段时间,所以有所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一名叫做‘咒乐天下’的神秘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人丧失理智,全要怪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