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奴耶告诉凯罗尔一切的缘由之后,凯罗尔躲到了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她紧紧抱着枕头,仿佛这样他就能在她身边一样,两只红肿的眼睛不停在流眼泪。
他为她交换灵魂,为她四处征战,为她与整个朝野为敌……而她呢?她又对他做了什么?她献计歼灭埃及军队,她怀上了他敌人的孩子,她爱上了他的敌人……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曼菲士和米达文上床是因为自己执意要生下小小伊,所以小小伊的死是因为她误判形势,所以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身边的人都在为她的错误买单,她还能怪谁?她又能怪谁?又能恨谁呢?
她只能背着深深地罪恶感,负罪前行,继续偿还她欠曼菲士的债,她只能憎恨自己。
感动、愧疚感、还有那说不明道不尽的心痛交织在她心里,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曼菲士,以后又怎么和米达文相处。
此刻,她希望自己失去记忆,如果自己没有记忆了,那么在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能不难过了吧。
哭完了,还是要站起来,自己独自去面对。凯罗尔收拾好情绪,终于决定去见曼菲士。
她在花园里找到了曼菲士,当时他正在花园的亭子里和其他国家的使节交谈。凯罗尔就站在亭子外面静静看着他,繁花爬过圆顶的亭子,朦胧的花影中他的容颜俊秀,双眼是一片黑夜中的深邃之海,凝聚着黑珍珠般的光芒,飘落的花瓣在他黑色瀑布般的长发上跳舞,一切都美如画。
他手里拿着卷轴,与各国使节侃侃而谈,一如多年前在德贝城时的样子。
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凯罗尔望向阴霾的天空,抬手接住细如柳絮的沾雨,绵绵腻腻,化在了她的手心。佩特拉许久没下雨了,这样的细雨是介于可打伞,和不打伞之间的,凯罗尔想既然来了就再等等吧。
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被细雨微微湿润了,小小的脸落寞而苍白,显得寂寥而可怜。他震惊的眼眸中有明艳的流水在晃动,然后凯罗尔明显感觉到曼菲士对会见外国使节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时不时朝她看一眼,确定她还在不在那里等他。
在等曼菲士的时候,凯罗尔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看着她,迎面吹来一阵风,顺着风和细雨飘来的方向,穿过繁花盛开的亭子,她看到了站在殿宇长廊上的伊兹密,那双非常包容,充满宠爱,洞察一切的眼睛正沉寂地看着自己,藏匿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悲伤秘密。他这样的目光她从来没有见过,散发着孤独而古老的忧伤。凯罗尔被深深震撼,像中了咒一般被定在原地。
曼菲士草草结束了会谈,他迫不及待地从亭子的阑干上一跃而下,向她跑过来,而凯罗尔却始终迈不开奔向曼菲士的脚步。
曼菲士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以,可是在分开的时候还是会舍不得。越过曼菲士的肩膀,被眼泪模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伊兹密的表情了。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离我而去?”曼菲士悲伤而委屈地说。
雨声神秘而又忧郁,绵绵化不尽,仿佛有无数道银丝缠绕着凯罗尔的心,交织着,缠绵着,剪不断,理还乱。
她只看见伊兹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唯一的动静就是吐出一口白雾,似一抹烟,也似一抹叹息。他像一座经历了千年风雪的雕像,痛心、不舍、思念、哀怨都是他曾经拥有的情感,如今只化作了一抹无奈的叹息。
被刺痛的凯罗尔终于颤抖地哭出了声音:“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随即,两片微冷的唇落在了凯罗尔的唇上。雨点细细碎碎地落在身上,奏出悲伤的旋律,匆匆却婉转的,越来越深的吻伴随着雨点坠落,顺着脸颊滑下和泪水混在了一起。
伊兹密终于转身离去,他落寞的背影如彻骨的心痛侵蚀着凯罗尔。如果灵魂可以被分离的话,凯罗尔的灵魂此刻已经冲出了身体,紧紧抱住了他。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可以爱上任何人,但不能爱上他,她没有办法挣脱尼罗河女儿的枷锁,也没有办法再变回傻傻爱着他的尤蜜儿。
早就该死心的,本来就不应该有太多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