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双干涸的那只手无力垂下,被抽干的手此时好似重新注入水分,缓缓恢复,他没有理会,只是觉得很冷,昆仑的风雪,前所未有的冷彻,他用另一只手紧了一紧鹤羽大氅,要将沁如骨髓的湿冷寒意从羽氅缝隙中挤出。
而纪凤鸣缓缓站起,面上笑容依旧,风吹过,他的身躯如细雪一般,星星点点,被风一点点吹散,翻飞在雪里,带向远方。
在消融中的他,伸出手来,轻轻从卫无双脸上揭下银色镜面,面具下,卫无双俊逸绝伦的面容没有表情,如冰雪铸成。面具戴久了,面容或许会
与面具同化,忘记了如何哭笑。
可有些情感,无论戴多少层面具,都遮掩不住。
纪凤鸣就这么用渐渐崩解的眼睛,带着笑,洞悉着他的师尊:「师尊,回头吧,其实你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般绝情,你的道,不值得你舍尽一切去追寻。」
「可我纵然回头,你也不在了啊……」卫无双垂下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啪!」两项事物同时坠地,混做一声,一是银色镜面,一是乾坤道扇。
卫无双再抬眼,苍莽昆仑,都已再无纪凤鸣的身影,只有天地俱白,天地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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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好似过了日升月换沧海桑田的千年,但实际只有白驹过隙的一瞬,卫无双恍神间,一道颤抖的声音从侧旁响起。
万里素白中,刺入一点孤红。
一张红伞飞速飘来,落到祭坛之上,红伞之下,是卫无双此时最不想面对的人,他的另一个徒弟。
左飞樱偏偏在这时候赶到了。
这姑娘红伞脱手,滚落祭坛之上。而她茫然的伸出手,抓着纷飞而舞的雪,想要从雪中抓出纪凤鸣消逝的身影。
可抓到掌心的,只有消融的冰凉,从掌心凉到人心……
左飞樱觉得自己还没有睡醒,否则怎么能看到那一幕,就在这祭坛之上,她远远的看到了,她最敬重的师傅,亲手杀了她最崇拜的师兄。
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哪怕在梦中,这一幕也显得荒诞,她做不出这么荒诞的梦。
那……能比梦境还要荒诞的,那就只有现实了。
左飞樱感觉她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头脑,已经被风雪冻僵了,僵硬得她已无法思考,或者再怎么思考,她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她只能问那个为她传道受业解惑的人,
于是,她大大的眼睛看向卫无双,眼眶里隐隐约约有一轮清亮滚在下面,颤动的眼波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