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成眼前有些模糊,不知是灯太亮,还是旗太闪,他想揉揉眼睛,可是手被绑了,他动弹不得。
那是霍九吗?
是她吗?
她回来了,这是她布下的局,她是猎人,而他是掉落陷井里的猛兽。
谢思成带来的鞑子兵虽然已经退了,可是残兵余勇也不会退走多远,或许这附近便有人在,他们也和他一样,在仰视着城楼上的女子吧。
月光如水,宛如当年,只是当年宁波乌篷船上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她长成了他意想不到的样子。
而他也变成了她蔑视的人。
或许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那夜的月光太美,衣人以华裳,又如美丽的纱幔,遮去了善恶美丑。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他们注定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就如白天和黑夜。
霍柔风伸手抚摸着炮身,这就是连发炮,今天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
她又看向站在城楼下的谢思成,嘴角微扬,她向着黑夜中的远方高声说道:“加海,你想来抢,问过我吗?你既然号称草原狼,那就在你的草原上当狼好了,这是我的城,这是我的江山,尔等想要染指,那就是找死!放炮!”
话音一落,十炮齐发,密集的炮声振聋发聩,虽然明知这些炮不会打到近处,两个小姑娘还是咧着嘴把谢思成拉得远远的。
直到许多年之后,长安城里的百姓们说起那一晚,说得最热闹的还是那些炮声。
这是她的城,这是她的江山,她是霍柔风,她是霍九,她是谢九娘子,她是展怀的妻子。
过了今夜,那些残留的鞑子兵势必会将她的话带给加海,同时也会传到京城,传到安徽。
加海会知道,小皇帝会知道,蓝先生亦会知道。
从此后,青山绿水,大漠苍穹,就是他们几人角逐的天下。
谢思成叹了口气,他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有猜到,他竟然会成了最先出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