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扶苏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仿佛又回到南蛮的战场上,指挥着自己的部落排山倒海地向另一个部落掩杀过去,箭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音,在人耳边嗖嗖掠过,勇士们海浪般涌进敌阵地,短兵相接,刺刀般干净利落的切割冲刷,碰出点点火苗,攻击,攻击,再攻击。乐—文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只是,暴风雨仅仅是掠过湖面,就卷向黑沉沉的远方,刚才还喧嚣的湖面恢复了平静,乌篷船静静地随波逐流,船体在轻轻摇晃,明月倒映在水面,远处又亮起点点渔火,后世的范仲淹是怎么说的,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菏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就像与风浪搏击,九死一生归来的海员,像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沙漠旅行者看见了天边的绿洲。
扶苏怀着歉意,有些懊丧地在菏华耳边说:真对不起,我没经验,没做好。
蝴蝶鱼突然狠狠地在水母*的胸膛上咬了一口,疼得水母收紧了所有的触手,见自己的树干上已被她咬出一圈圆圆的、细细的凹痕,四周慢慢地渗出红印。桃花似笑非笑、娇嗔地看着蜜蜂说:别假谦虚了,还没经验?
扶苏就像一棵被砍到的树瘫在菏华一边,菏华则如同夏花一般紧紧依偎着树干,虽然喘着粗气,他的手还不停地揉面团,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心中微微的不快在他火热的上下其手面前,早化作满腔柔情。她仰起脸,喘息着拼命地亲吻他的脸颊,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船师,离人船合一也还差着很长一段距离。于是他改变策略,化作无数渔船在高低不平的湖面上来回游弋,一条船忽而化为两条,两条化作四条、十条甚至合并成一条,有时是满载而归的渔船在炫耀着战利品横冲直撞,有时是两只收成不好的渔船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有时满载而归的渔船翻了船,引来四周的扑咬抢躲。
更多的,是五条船如同比赛一样齐头并进,来回巡弋,一侧的渔船长相粗短,却十分灵活,沿着既有的轨道左右穿梭,如果说那条船是伯牙的大拇指,拨弄着丝弦交错的湖面,那么《流水》的旋律便是从从幽谷深处徐徐传来,莞尔动听;不过中间那条船似乎更胜一筹,总能带着其他四艘航到鱼儿最多地方,一撒网总能激起整个湖面的水花。
湖底似乎沉睡着这片水域的守护神,当贪婪的人类采攫过度,破坏了某种平衡,它便会苏醒换气,不一会儿,咕咕咚咚的气泡浮上湖面,原本偶有波纹的湖面瞬间变成翻滚的开水,无论是湖中的渔船还是围在岸边的桃花蜜蜂,本能的发出各自不同频率的震颤。
菏华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她像久旱的土地,首霖滋润过后并不能止渴,如火星似得在燃烧,扶苏又是一阵熟悉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突然觉得不对,他吃惊地说:你要干什么?
惊恐的乌贼喷出墨汁过后,触须虽然缠绕在蝴蝶鱼身上,身子却被蝴蝶鱼拖回了珊瑚礁,珊瑚礁本是由珊瑚虫的尸体堆积而成,新一代的珊瑚虫借着先祖的尸骸生居,也借着与共生生物一起繁衍下去,蝴蝶鱼原本也是它的邻居,被乌贼带走后又回到了珊瑚礁中,珊瑚虫怎么能放过惩戒乌贼的好机会呢?喷过的墨汁后的乌贼又变回了乏力的水母,心有不甘的任由珊瑚虫调教,蝴蝶鱼则好整以暇的卧在水母身下,没安好心的勾着嘴角。
猎手与猎物的身份一经转换,这场游戏就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
珊瑚虫群的轨迹神出鬼没,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三点,一会儿五环,时而缓慢时而激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每次撩动到他的敏感点,都会在身体里泵出埃奎明,这种物质一遇到游离的钙离子,便会发出幽幽的蓝光。如果有别的水生生物,一定会说:是谁在装逼,好耀眼!
蜜蜂与桃花之前一上一下,现在依然一上一下,只不过凑近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其实蜜蜂是蜂后,而桃花却是雄性桃花,为了播撒花粉而高举着花蕊、贡献着花蜜,任蜂后伸出口器予取予求,一种细腻的东西包裹着侵入花蕊,不由得从花丝酥软到了根茎,让他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