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草城因为地处前线关卡,正处于半戒严状态。
穿着淡紫色侍女裙的亚尔随着菲妮克丝在城墙边缘慢慢走着,他的手臂被一种特殊金属做成的细铁链绑在身后,关节处丝毫动弹不得。太阳光仍然充足,地面有种干燥的温暖感,但龙羽骑士却只能从其中感受到疲惫头晕和呕吐感。
“你看上去脸色相当不好,应该是药效的副作用。忍着点,千万别吐出来。我在药水里面放了水藤茜草和雪红花,对你的魔力再生和伤口淤血都有较出色的治疗作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会让你接受日光照射时感觉缺氧和恶心。”炼金术师从腰间黑皮小包里拿出两块脱水的药材,放在手心里展示给亚尔看,想必就是她说到的药水原材料之二了。
“你明明知道药剂副作用,为什么还带我到太阳底下?是为了考验我的意志力?觉得很好玩吗?”龙羽骑士对他身上紫色女式衣物和脑子里的缺氧感觉都十分厌恶,他忍住自己的怒气和呕吐感并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开口发问道。
“不,重点在于有些事情在宫殿内不能说。”菲妮克丝葛拉德走到城墙边缘,她俯视着煮草城内的一切,话语中似乎包含着犹豫不决,“请原谅,我不得不将你用这种方式带出来,很高兴守卫们没看出来你的真实性别。你穿上裙子的确很像货真价值的侍女——就是个子太高了些——下人们不会被特别注意到的。”
“不能让除你我外甚至包括艾施葛拉德在内的任何人知道?你如此大费周折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你最好快点说,在我失去耐心和吐出胃里东西之前。”
炼金术师面对亚尔的提问又显得犹豫不决起来,但最后她还是长呼一口气下定决心并压低声音:“长话短说吧,我们能用来交流的时间也并不多。我问你,如果你在这次仪式完成之后能活下去,会选择去做什么?”
“你的问题开始让我担心自己在仪式中的存活问题。至于我会去做什么……与你无关,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我的朋友不一定总是朋友,但我的敌人总是敌人,无可改变。你能够理解这一点么?”
“你无法原谅黑翼公爵,他和你的恩怨太深以至于必须用你们其中一人的血来画上句号,我完全了解。我和你一样也无法原谅汉斯萨隆和他的父亲,他们是我和艾施的敌人。你对我而言却完全算不上敌人,艾施想利用你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听着菲妮克丝的话,亚尔暗自向城墙另一边慢慢小幅度后退几步,他想挣脱手腕上的细金属链,但左右努力了半天发现完全是徒劳。
“告诉我,你想怎样?”
“我不打算杀你,正相反我会尽一切所能让你活下去。因为你父亲多年前对我有很大的恩……而且这份恩情我不打算用杀父之仇抵消掉。”
“我父亲他曾对你有恩?”亚尔皱起眉头,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对他了解不多,但起码也知道是他亲手杀了北原国的前代国王……也就是你的父王。”
“葛拉德王族憎恨任何姓萨隆的人,但却对任何北方的特洛斯心怀敬重和感激。二十六年前,内庞城被博雅国王和灰港女王的联军攻下。当时母后将我藏在城堡浴室闸门后面,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敌人搜查,但最后她失败了。才六岁的艾施拿着匕首想要反抗冲进王宫的军队,却被轻松制服。”每当提起这段往事,菲妮克丝的心情就会瞬间跌落谷底,她的指甲在城墙砖块上留下一道痕迹。
“我当时只有三岁,几个满身是血骂骂咧咧的骑士把我从闸门后面拎小鸡一样拎出来。他们脑子里不同以往没有什么荣誉和骑士准则,他们想的东西只有杀人和掠夺。尤其是萨隆国王,他当着我和艾施的面……强奸了我们的母后。”
听到炼金术师的回忆,亚尔无言,他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年前北原国输掉战争带来的后果几乎是毁灭性的,但从今天完全相反的局势而言,这种毁灭性打击很有可能会重演在博雅国身上。
“紧接着,博雅士兵的刀剑就架到我的脖子上。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只看到母亲流着眼泪跪在地上大喊着饶命,艾施靠在我身边脸上没有血色。毫无怜悯的博雅国王会留下哥哥作为统治北原的傀儡,而我就没有用了。就在士兵准备将我的脑袋砍下来时,博雅的北方公爵和第一骑士冲进王宫大殿。他将那些士兵们斥走还和萨隆王大吵了一架,甚至最后用威胁语气强迫国王留些道德……正是因为龙心骑士的劝说,我才能活下来并站在这和他的儿子讲话,虽然后来艾施告诉我正是林恩特洛斯杀了父王,但这并没有改变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说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做?放了我?”
“我再问你一次,这次你要如实回答。如果我将你放走,你会选择做什么?”菲妮克丝转头看向亚尔,后者正在估算城墙到地面的高度,“去找黑翼公爵给你的亲人报仇,还是随便找地方像普通人一样度过余生?我先告诉你,仪式过后你将不会再具有任何强大能力,两股让你变成针对目标的力量都会被转移到我身上……这对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在我看来有些残忍。”
亚尔虽然双手被绑着还穿着女装,但他还是用自己能做出来的最具有威胁性的姿势面对炼金术师:“克拉克他必须死,我不在乎什么潜在能力,我只相信自己的剑和意志。另外我想问你,这仪式有没有任何失败的风险?如果失败,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变成一堆充满臭味的粉末?”
“并没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