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自陈不是拘于小节的人,许家华先前暗戳戳向代表大会提议裁撤“山”字班,在他心里难受了一时,但过去也就过去了。因此,思量片刻,简单向许家华汇报了相关情况,请求局里提供援助。
那边却听许家华“恩恩啊啊”地不是意思,禹自陈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恰好叫被许家华听了去,许家华呵呵一笑,说道:“小禹啊,赵厅长接受调查期间,由我暂时接管他的工作,可是他的交接单上,并没有写你带着龚开前赴梅国开展任务的事儿。这件事你向赵厅长汇报过吗?啊,不要误会,无论出于工作,还是保护同志的考虑,我都得弄明白这件事来龙去脉,不然的话,怎么向厅委交代呢?”
油滑,龚开在一旁听着,心想你接管了赵厅长的工作,自然也接管了其党内职务,所谓“向厅委交代”云云,说得好听,不就是向你自己交代么?向你自己,又有什么交代不了的?
这段日子在生死边缘徘徊,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局中方能明白,这许家华不理解此中凶险,这当儿还在打官腔,又是什么“向局党委交代”,摆明了为难自己!
但禹自陈岂是轻易服输之人?他心中生出一股傲然之气,说道:“对不起许代厅长,山字班虽然是咱们厅的建制,但也并不完全是向赵厅长负责的。有时候,也接受其他领导的直接委托。赵厅长的交接清单没写这项任务,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此中情形,至于您,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龚开听得十分痛快,在一旁连竖大拇指。
“其他领导?”许家华冷冷地说道,“是哪个副厅长给你安排的任务?于副厅长?王副厅长?但你要知道,他们一样要受咱们厅委的领导,要向厅委负责。你向赵厅长和我隐瞒这项任务,本身就是不负责的。小禹啊,你这话就到这儿为止,回来之后我看你要加强政治学习了,小圈子思想可要不得。”
许家华又是厅委,又什么小圈子文化,甚至直接点出其他副厅长的名字,一顶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搞得禹自陈苦笑不得,一旁卡特听着更是不明就里,龚开则摇头叹道“玩政治的”。
静等许家华说完,禹自陈说道:“许代厅长,您的政治素质显然过硬,但我可没说,这趟任务,是咱们厅某位副厅长给我分派的。”
“哦?”许家华厉声说道,“小禹啊,山字班是赵厅长一手建立起来的,先前你只向赵厅长一个人负责,不听我的话,我也不说什么。没想到你这么出格,竟去接受外人的领导。咱们开个委会,你回来之后,给我好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厅委交代清楚!”
禹自陈正想将受命于武老的消息说出,但听得许家华急言吝色地一通官话套话,表面上听来言之凿凿,其实是为了山字班不听命于他而耿耿于怀,挟私报复。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当即住口,笑道:“正好,我也想和咱们厅委好好诉诉苦,就怕厅委没时间。”
“什么没时间,”许家华说道,“赵厅长惯得你们不成样子了,得好好给你们收收心。”
来么,禹自陈心想,但愿到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硬气才好。言念及此,禹自陈越发乔作软弱,赔笑道:“许代厅长,我和龚开,另有几个朋友还在梅国困着呢,山本文原失踪了,请您协调一下其他的接头人——内外矛盾高于一切,先得送咱们逃出龙潭,才能跟您和厅委作汇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