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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永恒之泪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狼狈跑到这里来?”洋人突然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问道。

语言相通就有三分亲近。听了这话,蒋福和小翠像遇到救星一样,大声向他求救道:“尊贵的洋大老爷请明鉴!我们都是无辜的良民,只因为流落到此地被人坑骗,被抓去做了劳工,终日像牛马一样劳碌还要遭受虐待!我们迫不得已才逃脱出来!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

洋人示意左右将他们都放了,又再细问前因后果。两人就把偷渡出海,想到南洋谋生却被蛇头所卖,被关押在种植园里终日劳作之事一一详细备述了,本来还想隐瞒杀人的环节,不料对方早就听闻边界那边发生了劳工杀死工头逃亡的事情,一严加盘问,蒋福不能自圆其说,身上衣物又带着血污,马上所有事情都露了陷。

两个年轻人还在恐慌之中,不料那洋人并未动气,反倒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担心,我们并不是此地的执法者。我只不过是个旅外的武官,因为当地土司是我的朋友,所以邀请我到这里来访。先前捉拿你们,只是因为土司的部下以为你们是来打探的细作。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否有罪,又应该判处何种刑罚,是由你们犯事的庄园当地的司法机构决定的。只不过不巧,因为他们是法国人,我们是普鲁士军人,现在两国正在交恶,我们不会把你们送还给他们。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我反对这种剥夺了别人的人身自由,把无辜人当奴隶役使的行为,你们的自卫和逃亡行为是正当的,应该得到保护。”

“谢谢您!洋大老爷!!”蒋福和小翠听了这话,长期以来遭受的委屈和痛苦,瞬间尽抒于外,顿时涕泪横流嚎啕哭泣起来,连连伏地叩头,感激不尽。

洋人笑着摆摆手:“我不是什么洋大老爷。我是克兰勋爵,你们也可以叫我克兰先生。这里是我的土司朋友的山寨,你们可以在这里洗洗澡,换身干净的,再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

几天以后,克兰勋爵带着两位年轻人离开荒山野地,来到城镇,将蒋福介绍到自己在当地熟识的商号工作,小翠则到有钱人的家里帮佣。因为两位年轻人勤勉谨慎,事事用心,很快就被东主赏识,工作长期安定下来。再加上蒋福自幼念过私塾,又善于打算盘记账,慢慢从伙计,当上了账房管事,之后两人生活也日渐宽裕。克兰勋爵又帮他们找了处稳定的住所,替他们先垫付了一笔房租,两个年轻人这才算在东南亚正式站稳了脚跟。

“阿福、小翠,法兰西帝国的扩张势头已经威胁到了西洋列国的存亡,如今整个欧洲结成反法同盟要与法皇决一死战。那边早已战火连天,我在普鲁士的朋友们急需我的援助,所以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赶赴欧洲了。”在克兰勋爵居住的公馆中,勋爵备下了一桌筵席,特意宴请蒋福和小翠两人话别。

“克兰先生,您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您呢!”蒋福和小翠说道。

“朋友之间重在情义,情义到了,一杯酒、一杯水都是极有分量的。凡事不用一一计较那么清楚,如果欧洲重回太平了,我欢迎你们来普鲁士找我,我一定好好款待你们。”

“既然如此,那就祝先生您一帆风顺!旗开得胜!”蒋福和小翠两人举杯敬贺。

“干杯!”克兰勋爵满意地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克兰勋爵又问道:“阿福,你和小翠经历了这么多风浪波折,又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早日把婚礼办了呢?”

小翠脸马上羞红了,别过头去。蒋福沉吟了一下,正色回道:“克兰先生,不瞒您说。我自幼家里并未和小翠家定亲,是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私定的终身。我曾经暗自发誓下南洋一定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然后禀告父母,三媒六娉正式迎娶小翠过门。让她风风光光地做我的太太。但现在我流落异乡,还没有所成,没法风风光光迎娶她,所以我还要再努力多赚一些钱。”

“你们华人有句老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有这样的心思真是难得。我在本地还有些朋友,将来你有困难或者自立门户了,他们都能帮得上你。”克兰勋爵为蒋福斟满酒道,“天道酬勤,你如果能坚持本心,勤勉坚持,一定事无不成,”

又历经几年时间,蒋福攒够了本钱,和当地一些华人合股,开了自己的商号。创业之初百事艰难,他和小翠自己带着伙计起早贪黑忙碌,生意不论大小都接,有时赔本赚吆喝,慢慢也积累了一名气。当时的东南亚正是西方诸国的殖民地,上流社会被西洋人所把持着,蒋福借由克兰勋爵留下的人脉和西洋人颇多生意往来,他待人接物灵巧婉转,也自学通晓了英文、法文、德文,与各国名流、商客相交甚欢,充当起了串联本地行会和西洋商人之间的贸易桥梁,渐渐成为了当地能吃通上下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买卖也渐渐越做越大。

同时随着欧洲战火不断加剧,印度支那也沦为了英法对抗的前线。印度支那为法国所掌控,印度为英国人所掌控,蒋福敢作敢为,带领一帮船队每每越过法国人的封锁线,将大量紧缺物资走私到印度,又经过英国人的渠道卖到欧洲的反法同盟国去,一方面狠狠赚了一大笔钱,一方面也从战局上帮助了反法同盟一方,博得了英、奥、普、俄等诸国的青睐,为自己的生意打开欧洲市场奠定基础。

莱比锡战役后不久,法皇拿破仑在巴黎宣布投降。蒋福清盘了在东南亚的产业,带着小翠和仆人们乘坐渡船远涉重洋来到普鲁士,拜访老朋友克兰勋爵。

“这种酒的口感真是特别,入口醇洌,后劲十足。这是什么酒?”克兰勋爵举起玻璃杯,凝视杯中之物清澈透明,犹如清水一般。

“这是高粱酒,是我们老家特产的。‘甜不甜,故乡水’,出来这么多年,还是最怀念家乡独有的口味。也想带一些来请克兰先生品尝一下。”蒋福笑着说道。

“好,真好。普鲁士人特别喜欢喝酒,你如果能把这种酒引进来,让我的领地民众都学会酿造,以后大家都可以一饱口福了。”

“可这里的土地并不出产酿酒的原料——高粱。我也不确定这里的气候适不适宜种植这种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