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她和他的缘分就断了。
只有程菲知道,她等这场重逢,等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太久了,天各一方从无交集的两个人,能跨越七千余个日夜再次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
由此可见,命运对她真的很仁慈。
此时,程菲毫无征兆地就流下了两滴眼泪。余烈见她哭,愣了下,随后便下意识抬起手,修长手指轻柔拭去她两颊的泪珠子,皱眉说:“怎么忽然哭了。”
男人长了张民国公子哥般风流俊俏的脸,一双手也修长美观,仿佛天生是个养尊处优的金贵人。但与精致的表象不同,他的手指很有力,硬而粗糙。
结着茧的手指与她光滑细腻的脸部皮肤,触感反差强烈。程菲心尖猛地一紧,脸微热,别过头避开了余烈的手指触碰。
她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有些吃力地消化着这个人就是“余烈”的事实。心乱如麻,脑子里也绞着一团浆糊似的,总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捋不清,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余烈那头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静了静,手缓慢收回。他目光仍落在她脸上,低声道:“如果吓到你了,抱歉。”
“……不,不是。”程菲嗫嚅着回了句,只觉全身血液翻涌,胸腔里噗通狂跳,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喜悦。数秒后,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朝他笑了下,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把杯子给你洗洗。”
说完捡起地上的纸杯,转身一溜烟儿小跑进了洗手间。
砰一声,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余烈一个人。
余烈目光不移,直勾勾目送那道姑娘的纤细身影走进浴室,直到她把门关上后,才将视线收回来。他垂下眸,忽然无声勾了勾嘴角,弯腰,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等她。
程菲背靠门站在洗手间里,抬手掩住胸口,平复心绪,足足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才差不多缓过神来。她甩了甩脑袋,拧开水龙头简单清洗塑料杯,边洗,边在脑海细细思索着整件事。
福利院,周先生,那场发生在她生日午夜的告别。
余烈……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程菲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抽出纸巾把杯子擦干,转身出去了。
*
酒店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程菲给余烈倒了一杯白水,在床沿上坐下,微垂着头,没吭声。两人之间隔了有差不多一米的样子。
余烈看了眼面前的水杯,没有动作,随后便又看向她。他坐姿很随意,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问吧。”
程菲抿了抿唇,终于抬头望他,目光直直的。她说:“你不姓周,为什么之前在福利院要伪造一个假身份?”余烈静了静,答道:“当时我在执行任务,福利院义工信息表上的,是我的假身份之一。”
听见这个回答,程菲缓慢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又问:“所以,你去那个福利院做义工,也是‘任务’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