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车子停在一栋花园洋房的前面。这花园洋房,灵珊在耶诞节晚上来过,只是当时已经醉得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邵卓生按了门铃,回头对灵珊说:
“看样子没有事,这儿安静得很。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不应该这样平静。”
真的,这儿绝不像个“凶杀案现场”,灵珊透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幻想未免太丰富了一些。正想着,门开了,一个下女站在门口。
“请问,阿裴有没有来?”邵卓生问。
“刚来不久!”
刚来不久?灵珊的心又评评乱跳起来。果然,她来了这儿,带了刀子来这儿,还会有好事吗?
“陆先生在不在?”她急急地问,或者陆超不在家。
“在呀!他们都在客厅里!”下女让到一边。
灵珊不再多问,跟着邵卓生就走进一间好大,好豪华的客厅里。一进去,灵珊就看到了阿裴;又瘦,又憔悴,又苍白,又衰弱,她有气无力地仰靠在一张沙发里,手中握着一杯酒。陆超正站在她面前,沉吟地、含笑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个阿秋,穿着一身极漂亮的黑色紧身洋装,斜倚在壁炉前面,手里也握着一杯酒,在慢腾腾地浅斟低酌。他们三个似乎在谈判,在聊天,在喝酒。室内的气氛并不紧张,哪儿有凶杀,哪儿有血案?灵珊简直觉得自己赶来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是件多此一举的事。
“啊哈!”陆超叫着说,“阿裴,你还有援兵吗?”
阿裴抬眼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看到灵珊,阿裴似乎微微一怔。她瘦得面颊上都没有肉了,两个眼睛显得又黑又大,里面却燃烧着某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狂热;这是一只垂死的野兽的眼光,灵珊暗暗吃惊,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恐慌起来。
“我们来接阿裴回家,”邵卓生说,“她在生病!”
“你是个难得遇到的情圣!”陆超对邵卓生说,语气里带着些嘲弄。“你知道她来干什么吗?”
“找你。”邵卓生答得坦白。
“你知道她带了这个来吗?”陆超忽然从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丢在地毯上。那尖刀落在阿裴的脚前,躺在那儿,映着灯光闪亮。果然!她带了刀来的!
灵珊深吸了口气,不解地望着阿裴,既带了刀来,怎么没行动?是了,她哀弱得站都站不稳,哪儿还有力气杀人?刀子当然被抢走了。阿裴看到那把刀落在脚前,她立即痉挛了一下,身子就往沙发处缩了缩。天哪,她哪里像杀人者?她简直像被害者!看了刀自己就先发抖了。
“很好,你们两个是阿裴的朋友。”陆超继续说,沉着,稳重,而坦率,他的眼光注视着阿裴。“阿裴,让你的朋友做个证人,我们今天把我们之间的事做个了断!”
阿裴瑟缩了一下,眼光下意识地望着地上的刀子。
“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说好了的,两个人合则聚,不合则分,谁也不牵累谁?是不是?”陆超有力地问。
阿裴轻轻地,被动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说好了只同居,不结婚,谁对谁都没有责任?也没有精神负担?”他再问。
她又点点头。
“你跟我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这个人是不可靠的?不会对爱情认真,也不会对爱情持久的?”
她再点点头。
“我有没有劝你,假如你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生活,忠实的丈夫,你最好别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