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以比较谨慎的准战斗队形向前推进,而且不会再有完善而稳定的地方政府定点提供食宿,加之需要保证部队的体能和状态随时处于能投入战斗的水平,所以前进速度自然不能和之前的狂飙相提并论。从汉中府到沔县之间堪堪百里的路程,大军足足花了两天多的时间。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情况。对于这种敌弱我强的局势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局面了。而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对于一个高级指挥官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要考虑的问题实在是不少。就算是你不屑于速胜的功劳,那时间拖久了消耗太大,会不会引起皇帝陛下的不满,又或者是敌对势力的攻讦?
由此可见,耿炳文确实是一员老成持重的大将。固然,他没有卫霍之类的绝高天赋,但他其实是最适合打顺风仗的稳妥型将领,也是真正最适合未来战场形势的类型。
想到这些,徐大少觉得他可能就是未来帝国陆军大学的首席教官的最佳人选了,并为此而默默祈祷他能活得更久一些,特别是千万不要因为某些憋屈的原因而死。
回过神来,徐钦在沔县的城楼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前些日子的真实战场。
虽说几天的闲暇下来,战场上的尸首都收拾干净了,损坏的器械和城墙设施也基本上修复完毕,不过不管是城墙上残留的各种斑驳、城内靠近城墙处拆毁的房屋,还是城外空地上遗留的各种痕迹,都在向人们述说着前几日大战的点点滴滴。
当然了,与之相对应的是城中数千守卫官兵疲惫的表情。就算是战力和装备差异巨大,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人数上都是处于一比五,甚至更大的劣势之下,能够坚守此城大半个月也确实是尽力了。
留守此处的汉中卫同知刘慈琅,一边带着耿炳文和徐钦这两位京中来的巨佬于城墙上观摩战场,一边结合现场形势将此前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报告。
根据他的说法,虽说匪首蓄谋已久,在最开始的时候打了官府一个措手不及,迅速蛊惑了大量的百姓参与其中,号称拥兵十万。但其中大多数都只是毫无战场经验的普通百姓,这些人不但装备奇差,更重要的是,毫无军事素质,一旦遭遇到官军的有组织、有针对性的攻击,非常容易溃散。
唯有其核心部队,具体来说就是四位“天王”麾下的“天王军”经过了一年到数月的秘密训练,装备也相对较好,最麻烦的就是他们的作战意志也不低。
汉中卫在沔县和贼军交战的十几天里,伤亡了近两千人,其中大约有六成都是这些所谓的“精锐”造成的。当然,装备更好、训练更有素的官军也给予了其更惨重的伤亡,估计至少有近五千“天王军”被消耗,以至于其中一个“天王”麾下的直属部队被彻底打残,贼军不得不暂停了一段时间的攻势。
而等到他们再度组织起新的攻势时,就已经传来了大批官军进剿的消息,他们在进行了一波试探性的进攻后,便龟缩回了略阳。
听了刘同知的介绍,耿炳文微微点了点头。
结合这段时间收到的各种消息来看,耿炳文和徐钦都对这伙贼军的具体实力和大致素质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总而言之,就完全是一帮胡搞瞎搞的农民而已!
从战略到战术,简直毫无章法,毫无可取之处。
客观地从战略上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杀官造反成功的概率基本上是无限接近于零。双方实际战力差距极大,即使真如他们最开始可能计划的那样,在官军主力到达之前,将整个汉中盆地纳入掌控之中,也绝不可能挡得住官军主力的强攻。无非区别就是事情闹得更大,花费帝国朝廷更大的力气,调动更多的军队前来镇压而已。
更何况就算是这个理想中的计划,实施进度也严重拖沓。除了最开始趁官府不备,仅仅是派出少量当地驻守官兵及州县衙役进剿被反杀,然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夺取了三座州县城池之外。贼军非但没能如期彻底击败汉中卫,拿下沔县及汉中府,就连西面的阶州,甚至是成县都未能顺利攻下。
由此,贼军的实际战力可见一斑。
在这种情况下,最佳的选择只能是钻进山区跟帝国政府打游击,而不是将自身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一个并不算是特别险要的地方准备跟帝国军来一场硬碰硬的大决战。
不过这种战略对领导人的要求可就高了,想来就算是徐大少给他们支招,他们也不一定搞得定。何况现在帝国政府军已经将其团团包围在了这一区域,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至于战术方面,就连徐钦这个缺乏实际战争经验的“外行”都看出来了。纵观整个沔县县城的地形地势,其城北有山、城南有汉江,从大的形势上来说的确是依山傍水,卡在了通往东侧汉中平原的道路。
可毕竟守军人数捉襟见肘,而且县城的南北两面并非完全不可以通行。尤其是南侧城墙距离汗水河岸有上百米,以这个时代的武器攻击范围而言,只要搜集一些船只,顺着汉江沿江而下,不管是迂回攻击沔县东侧城墙还是直接杀奔汉中,对兵力捉襟见肘的官军而言都将会是灾难性的。
可徐钦只在西侧城墙外发现了还算激烈的战斗痕迹,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战痕迹,可见他们根本没想到除了强攻之外的其他战术。而恰恰对一只训练不足的军队来说,强行攻坚绝对是最难完成的任务。
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中央军抵达带来的巨大压力,又或者贼军方面搞不清究竟有多少官军抵达了沔县,总之接下来的十来天略阳方面一直非常安静,直到十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