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小公子严灼心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但天玄阁却是武林纷乱的始作俑者之一。严灼心笑自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仔细想来,他和洛诗禾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自以为能够掌握了别人命运,从此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样有趣就怎么做。他是被月宫如宠坏了的孩子,直到花依怒死的那一刻,他才逐渐明白情为何物。老实说,一个简简单单的“情”字,如果仅仅只是儿女私情,那就太悲哀了,可笑,自己当真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
洛树云已经拿到洛河图,他真想就这样留在关外,从此仰头看着苍天,俯身看看苍天下草原游牧人的豪迈,一壶好酒,一匹烈马就能让他行遍天下。无奈,天玄阁知道的那些秘密终于成了他的羁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此外,阿彩还在煞宁儿手中,谁让严灼心是个多情种呢?阿彩那么信任他,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寒了一个女子的心。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负责,大丈夫一诺千金,与其整天向往英雄侠义,不如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这才是他口中真正的做不了君子也不能做小人。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苦中作乐才不失为英雄本色。知己、好酒、英雄美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就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大侠居士易也找到一生的伴侣,谁说人生一定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简简单单不是一样能获得幸福。
雅娜一直陪在居士易身边,夜深了,居士易和严灼心意犹未尽,没有一点醉意,雅娜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天那么冷,大家担心她着凉,就让周三娘先把她送回房。
雅娜刚走,严灼心哈哈大笑一声道:“美女爱英雄,雅娜对易大侠情深义重,我要是你,我才懒得做这个大侠。”严灼心一句玩笑话让居士易颇为尴尬,一时低头不语。严灼心又大笑一声道:“英雄美女、郎才女貌,易兄纵横江湖什么都不怕,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难得的美事,易兄只怕逃不了了。”
居士易感慨道:“我居士易浪迹天涯,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只听周三娘道:“易大侠不是雅娜,你怎么知道雅娜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严灼心和居士易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周三娘把雅娜送回客房,正从楼上走下来。此言正合严灼心之意,周三娘来到二人面前笑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何尝不是种幸福。”周三娘是女人,女人当然更懂女人的心思,严灼心笑着对居士易点点头。这时候,老马忙完手里的活也走来,周三娘从桌上拿起两个酒碗把酒满上,夫妇二人端起酒,周三娘道:“公子、易大侠,我们陪你们喝两杯。”四人一同把酒饮下,老马和周三娘坐下来后,周三娘问道:“对了,易大侠,你怎么又到五里镇来了?”
居士易看了严灼心一眼叹了一声道:“回到长安后,我本想去春花楼替严兄问候辛老板,但那时她已经离开长安,又听说洛盟主要出关,我心想,洛盟主到关外,江湖中肯定又有一番争斗,所以马不停蹄赶来,想抢在他前面毁了洛河图,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听了这话,严灼心、老马、周三娘一同叹了口气,周三娘喃喃道:“洛诗禾有句话说的没错,就算没有洛河图,江湖上的争斗一样少不了。”
居士易没有回答,他问道:“严兄,不知你有没有见到辛老板。”
说到这里,又勾起严灼心对花依怒的思念以及对辛捷楚的担忧,他苦着脸点点头道:“几天前我和她还在一起,只是......”严灼心顿了顿道:“算了,说这些干嘛。”
这次见面,三人一直觉得他心事重重,周三娘这时才追问道:“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被这一问,严灼心端起酒痛饮一碗,沉思片刻道:“易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意外提起从前的事,居士易深感沧海桑田,那时候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呢?居士易轻轻点点头。严灼心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好,四明使四暗使,大家情同手足无忧无虑,如果不是江湖险恶,大家都应该活得好好的,可现在......”严灼心停了下来,他咬紧牙关痛心的道:“五年前发生的事你我很少提起,我一直在想,你我明知花依怒做的是错的,为什么我们还愿意帮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件事发生以后,日月宫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她是我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女人,你和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居士易三人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严灼心忍了忍道:“你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那件事一直没有放下,日月宫做的错事太多,你一直在设法弥补,因此你成了义薄云天的大侠,而我......从我成为信使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除了易兄你、花依怒、辛捷楚,再没有人知道我就是日月宫的信使。”老马、周三娘一听,吃惊的相互看一眼,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就是日月宫掌握消息渠道的信使,要是严灼心不说,她们也不知道。当然,严灼心信得过老马、周三娘才肯说出来。严灼心接着道:“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从此以后我就做个江湖浪子好了,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以前,怀念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我才明白,不管你是什么人,都需要一个家,日月宫就是我们的家,只是花依怒......。”严灼心停住了,泪珠挂在眼眶里。
三人见到他这副模样,老马问道:“公子,花姑娘怎么了?”
严灼心深吸一口气道:“她死了。”说完又喝了一碗酒,只有烈酒才能化解他心中的悲伤。
三人一听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居士易遗憾的轻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严灼心平复平复情绪强笑道:“她怎么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她在临死前已经放下一切仇恨。”听到他这样一说,三人心中才稍有安慰。严灼心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易兄,你常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你我改变不了这片江湖,只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你我是生死兄弟,我想说的是,雅娜是个好姑娘,我真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番肺腑之言是在经历花依怒的死,经历辛捷楚的伤病以后得来的,严灼心从没这样认真过。
这番话居士易三人听后,心中格外悲凉。过了好一会,周三娘问道:“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严灼心答道:“江湖上很快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我有些要紧的事要去做,明日就走。”说罢,抱手道:“老马、三娘,以后,我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五里镇,每逢清明,拜托你们替我带壶酒到徐兄坟前。”
老马抱手道:“公子的吩咐我们谨记在心。”
严灼心转头对居士易道:“不知易兄有何打算?”
居士易道:“只要是江湖上的事,就是我分内之事,腊月初八,洛树云要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到那时肯定又有一场争斗,我想尽快赶回中原,若能阻止这场武林浩劫最好,如果不能,希望少死几个人。”说完,四人一同举杯。隔日一早,严灼心、居士易、雅娜三人辞了老马和周三娘,一起快马向玉门关方向飞奔而去。<!-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