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穿衣披挂,齐聚幕府。
完颜康高居主座不提,徒单衡居然也来了。徒单衡在武将里有一种评论:哪里有乱子哪里有他。看起来是在维护着国家的正常运转,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浑身长刺儿。有他在的地方,总不令人放心,必然是除了军事布置之外,还有阴谋,难为殿下能用他。
各怀心事,诸将坐定了,由徒单衡向他们介绍了情况。末了,完颜康只问了一句:“诸位有什么想说的?”
斫答头一个站起来,往助李德任,是他头一回主持这么大的独当一面的事儿,一回来便被人翻盘,他是恼火的,因而请命:“请再往西夏,这一回,再有刺儿头,我先给它剃了!一个不留!”
完颜康道:“自有用你的地方,你且安静。”再问众人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呢?比一比,现在的金国地盘比西夏也不算大,但是在各位的心里,马上排出了位次——西夏是要先完的。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个个老大帝国,都到了暮年,我们很荣幸也很乐意送它们去死。
耶律阿旺抢先道:“末将愿往!”
有他们两个带头,余者都跟着叫嚷起来。气势很好,完颜康先检讨自己:“没有估量好兴庆府的事情是我的失策。”将谦虚的态度摆出来,再来议西夏之事。并没有人追究他,也追究不了。姿态做完,再议兴庆府。
哪怕是张柔,此时也赞成趁机并吞西夏。西夏农业比较发达的一边更靠近陕西,那里经济也比较繁荣。所可虑者,蒙古也在另一边对西夏动手了,最后结果可能是瓜分。一旦瓜分,疆域的划定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是地图上的边界,而是实际控制线。是隔山、隔河、还是平原相持,对后续发展的影响也挺大。有时候为了相持阶段省力,甚至会主动撤退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众人研究了一阵儿,却发现必须将兴庆府置于掌控之下,一时面面相觑。蒙古的目标也是指向兴庆府,这是一场硬仗。
耶律阿旺沉下脸来道:“打这么一场,有些难。”
徒单衡也下定了决心:“难道要为人作嫁衣吗?殿下,出兵不能急也不能缓。急了,就将西夏救下了。缓了,就将西夏让给蒙古了。”他依旧担心完颜康会因西夏公主而举止失措。
完颜康却同意了他的观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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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旺并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到周国身上,那不是自己的国家,不可能让它来就来、让它走就走。与故去的兄长一样,他心里也存着两种打算:一、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独立;二、被逼到要亡国了,再去投一个看起来宽容一点的君主。
对西夏来说,如果全体投票,完颜康的得票率可能还要更高一点。原因很简单,对比双方的文明程度来看,在周国的统治之下,能够过得更舒服一点。
不过,那些都是走投无路之后最糟糕的选择了,没人喜欢亡国!
李德旺积极备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邀请勇义军帮忙。勇义军方面也不急,现在让他们出兵,他们也不肯干的。完颜康甚至在这个时间,重新将所部重新划分,按不同的防区,分为六支,各嵌地名为号。靠近西夏的这一支,用了一个颇有来历的名号“安西”。
他重视这一次的机会,他的地盘现在是有点斜长条形的,从上京路沿海一气斜了过来,还被啃得有点坑坑洼洼的。与蒙古接壤的那里一长条凹了进去,这是金国遗留的历史问题。到陕西这里,从西夏这边也被挤凹了一块,也是历史遗留问题。现在不方便与蒙古全线开战,从西夏那里拿一点,还是可以的。
李德旺现在不让他出手,正好。无论到时候李德旺是投了自己,还是跑到别的地方。河套一带他都占定了!
完颜康同意了斫答与史天倪的请求,令他们二人兵分两路,只等时机成熟,便一南一北领兵入夏。二人左等右等,却只等来西夏连丢两座重镇的消息,李德旺依旧在咬牙硬撑。
李德旺能有如此硬气,半是退无可退,半也是受李德馨的影响。李德馨回国之后,心情一直十分复杂,一面承认,西夏走投无路之时,完颜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面又心意难平,完颜康放眼天下,岂容西夏独存?她鼓励哥哥多撑一阵,或许能顶到蒙古人经不起消耗而撤退。
与斫答、史天倪的焦急等待一样,兴庆府等来的不是蒙古人的撤退,而是连下两城,除有勾结者外,抵抗者皆被屠-杀的消息。再下一城,兄妹俩就能在兴庆府的城头上远远看到铁木真的大帐了。
若后无退路,抵抗之心坚定的人便会多,知道有一条退路之后,死硬抵抗之人便会少。兴庆府内军心已有动摇,内有暗中联络蒙古人的,也有想办法往东逃亡的。李德旺苦苦支撑,并不想认输,只知道这回一松口,祖先的基业就完了。自己顶不住蒙古大军,周兵一来,也不可能与蒙古一战而定,更多的是相持。数目众多的周兵一旦涌入,以西夏的人口、国力,很难扛住他们的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