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辙无声的压力下,姜昀祺很快移开眼,嘴里嚼的动作停下,视线望向走廊尽头,眼眶渐渐红起来。上下眼睑边缘的一线红,不是很明显,瞳仁依旧水蓝清澈。
雯雯无聊撇嘴,站直了,还想对姜昀祺说什么,但最后听裴辙话乖乖上楼了。
与此同时,姜昀祺也转身走开,很决绝的样子,手里握着咬了几口的柿饼。
江州冬季暖气很足,裴辙在病房找到姜昀祺的时候,姜昀祺正跪在椅子上凑近窗玻璃看窗花。柿饼被搁在桌边,看上去很久没动。
他用手去抚平窗花翘起的边角,红色颜料黏上食指指尖,姜昀祺垂眼看了片刻,拇指指腹搓了搓,没回头注意谁进来,过了会依旧贴着窗玻璃和窗花破损的边角较劲。
裴辙觉得姜昀祺本质性格可能就是这样。
遂浒的那个孩子是姜昀祺性格的一个极端,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可能又是姜昀祺性格的一个极端。
一个强悍冰冷,一个脆弱爱哭。
姜昀祺确实哭了。
单薄窄瘦的肩膀轻轻抖动,不仔细留意,只会觉得姜昀祺在用力呼吸。
姜昀祺从窗户里看到裴辙影子,他慢慢坐下来,还是背朝裴辙,拿起摆在桌旁的柿饼,低头继续吃。
咬了一口,嘴里也不见动。
就是鼻涕有点耽误。
姜昀祺吃一口就需要吸两下鼻涕。
怪滑稽的。
裴辙没想到自己会笑。更没想到自己会笑出声。
鼻腔里很轻的两记轻笑被姜昀祺捕捉。
姜昀祺顿住不动。僵硬得像个雕塑。握着柿饼的手很快被掉下来的眼泪沾得湿透。
裴辙无法具体感知姜昀祺更深层的情绪,但在那一刻,他觉得姜昀祺快崩溃了。
无论是恻隐还是别的什么,这些面对姜昀祺产生的寻常情绪此刻通通不见,裴辙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手心泛起的一块凉意,以及心口陡然的垂直下落。
这与匕首狠狠扎下的尖锐痛感不同。
是一种极细微、极酸涩的血肉牵引。
等裴辙意识到这是心疼的时候,他已经放下雯雯书包,走过去抱起面子丢光的姜昀祺,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姜昀祺真的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