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急救室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问:“哪位是家属?”
江喻和匡语湉一同上前。江喻抢了先,说:“是我。”
医生对着结果开始例行公事般说着,语调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匡语湉捏着手指听得很恭敬,宛如听班主任训话的学生。
医生讲的很多词汇被她忽略,听到的就只有几个关键词,在脑海里作响。
胃溃疡、持续呕血、肝损伤……
和这些一比,软组织挫伤反而是最轻微的。
江喻皱眉听着,身边的人忽然转头走了。
她脚步快速,行走匆忙,差点撞上闻讯赶来的姚起东。
姚起东闪身让开,想去拉匡语湉的手臂,没拉着,他扯着嗓子问:“喂,阿凛没事吧?”
匡语湉不回答,闷头往病房走。
她来到病床前,宁凛的这些症状还没到进的地步,但病房里也只有他一个病人。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眉心紧蹙,仿佛又陷进了黑暗的梦魇里,又仿佛幽灵飘荡在地狱烈火中,不得往生。
匡语湉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她搬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静静等他醒来。
匡语湉想哭,但再哭不出眼泪,她的心已经疼到快没感觉,呼吸深深浅浅,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赢了,宁凛。”她看着他,心里被一种世事无常之感填满。
他刚才在急诊室里,她在想,倘若他真的死了,她会怎么样。她其实和宁凛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他们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犯下的过错,永远不会与过去轻松拥抱和解,他们只会铆足了劲儿与生活、与自我较劲,然后在遗憾与愧疚里度过一生。
还好,他没有出事。
还好,她不用经历一次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她哑声道:“你真厉害,我还喜欢你。”
一只手伸过来,抚上她秀气的眉,指腹顺着眉毛滑向眼睛,抹去了她的眼泪,原来她还是哭了。
“别哭了。”
匡语湉攥着宁凛的手,一抽一抽的。她说:“我还以为你,你又……”
宁凛笑了,问她:“怕我死?心疼我了?”
匡语湉抽着鼻子:“我知道你有苦衷,没关系的宁凛,都过去了。”
全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