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是夜,鲁氏多年来首次被婆婆入梦了,可没等她开口问安呢,婆婆就指着她喊孽障,跪下,然后劈里啪啦的一顿狂骂,骂她逼宋令洲读书考进士,如何这般。
隔天,鲁氏起来时,浑身沉重,后背都湿透了,眼底一片乌青,吓得周妈妈连声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可不就是噩梦吗,我梦见母亲了,指着我一顿好骂。”鲁氏呆呆的,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还没算,第二晚,她又来了,连续三晚,鲁氏投降了。
“我不逼他总行了吧?母亲您别再来骂我了。”
待得宋令洲来请安时,嗫嚅着说不想考了,鲁氏有些疲惫和哀凉:“你不想就不考了吧,可昶儿的学习,以后多让他跟禹儿他们学,跟你大伯学。”
这是什么意外之喜?
宋令洲:“娘,您这是真的答应了?”
鲁氏看他满脸放光,眼神澄亮,不由有些感慨,多少年没看到孩子这样的眼神了,难道自己真的逼得太紧了?
母子离心。
婆婆托的梦所暗含的警告,真的吓了她一跳,罢了,也好过母子离心,还是指望孙儿成才吧。
“你无心考,那就作罢。不过,也不能无所事事,既然你喜欢墨家,又有举人功名,也别去什么地方了,不妨找你大伯运作一二,在工部混个末流的官职也好,总算是待在京中。”反正在地方混,也得逐步升上来,还得和家里人分开,那还不如在京中谋职。
宋令洲欢喜不已,连声应下:“我这就去找大伯。”
鲁氏看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不由也笑了下,心情颇有些异样,像是郁结尽散。
“娘,你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了?”宋令洲就很好奇。
“因为你祖母连续几晚骂我了。”
宋令洲:“……”
鲁氏没多作解释,只是浅浅地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这是婆婆说的。
对这愚钝庶子媳妇如此上道,宋慈很满意,受了鲁氏敬的香,拂袖走了。
盛平四十一年寒冬,上京飘起了雪花。
楚帝躺在龙床上,身边围了几个肱股大臣和太子,正在交代遗旨。
没错,帝王多命短,他也六十七了,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眼下就是等天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