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你的高度已经超过一千米了,认真看看操纵板上的电子仪表盘。杨雨,你的高度不变向左转三十度前进五十米保持队型。火云和雪云,形成旋涡阵型。程锋,杨雨,我们三个人配合火云和雪云完成外围阵型……
对话器里不断响起教官那严谨的声音。他不停发出指令,不停纠正我们的错误,依然像以往的教官。只是,如今的教官,严肃里已经搀杂进些许情感。五辆战机在蓝色的天幕下不停变幻着阵型。虽然我处于阵型里并不能看清我们的阵型,但我可以想象,五辆战机在天空中盘旋,像一簇不停变化盛开的花朵。五条残留在天幕下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嶂,如梦如幻。白色的光束随着机身盘旋缠绕,像无根的藤蔓爬上天空的最深处。
杨雨,在想什么?回到你自己的轨道。教官的声音穿过梦幻般的浓雾,走进我的迷梦。
我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不由地佩服教官。在广阔无垠的空间里,他却能有条不紊地组织我们在一个又一个阵型间完美地完成交换。突然想起曾经冒出的一个古怪想法,他若是我的哥哥,该多好。可是,他真的是我哥哥吗?我才六岁时哥哥就走了,再也没回去过,爸爸妈妈用眼泪和声声叹息告诉我,他牺牲了。教官也曾说,杨雷牺牲了。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不会回来继续做我的哥哥,不会再给我讲天使与翅膀的童话。可是,为什么我却渐渐从教官身上找到了一丝久违的亲切感?仿佛,仿佛他就是我的哥哥,而当年牺牲在天空军校的,另有其人。
我们飞出保护层去看看宇宙空间好吗?教官说,听令,保持七号阵型,上升至保护层之外。
我轻轻说,好的,哥哥。
雪云用私聊频道问我,瓦内卡,你叫谁哥哥啊?
我说,哦,叫错了。我突然想起我的哥哥了。
湛蓝的天幕被抛在身后,眼前突然变成深邃的黑暗,无数闪耀着光辉的星星,星系,星云镶嵌在茫茫宇宙,像经过精心设计的装饰。战机在蓝色的保护层外盘旋,我看到了更远处还有好几个蓝色的半球悬浮着,半球中城市般的繁华景象隐约可见。
瓦内卡,你看地球。雪云说。
我向天空军校的下方望去,看到一个深褐色球体的轮廓,暗黄色的光晕缓缓游走在深褐色之中。这就是城市的颜色吗?这就是地球的颜色吗?网络中历史教程里的图片显示地球是一个美丽无比的蓝色星球,难道教程是骗人的吗?
瓦内卡,你向地球最南端看,那里有我的森林,我的家。
我看看仪表盘,找到哪一边是南,然后再望向地球。地球的南端,曾经白茫茫一片的南极大陆,总算还能找到一小片绿色的踪影。可是,蓝色却消失了。历史教程里说2491年,填平大西洋的工程竣工,新建的大西洋城市可容一百八十亿人居住。接着消失的是印度洋,大洋洲与欧亚非顺利接壤。北冰洋的良好地势成了地球的垃圾处理总站,而辽阔的太平洋如今变成了一个流沙质湖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我说,雪云,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水神,是他为地球留下了最后一片绿地。后面的一句话我没说出口,而是默默含进嘴里,任它融化成一滩枯涩的汁水。我感谢水神,为我们留下了精灵这个神圣的种族。
雪云说,人类的科学技术快速发展,氧气可以自己制造,水可以自己制造,所以都忘记了森林存在的意义。我希望南极大陆的森林永远不要消失,但是瓦内卡,我很害怕。
我说,是啊,我也害怕。我怕地球没有被星际敌人摧毁,却被自己从历史中抹杀。可是,我们却只能像所有激进青年一样独自感伤涕零,不能为地球做任何东西。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无声地掉落下来。我哭了吗?我是只会掉眼泪的小孩吗?不,不是。可为什么眼泪就那样不受我的牵制无尽凋落呢?
傲剑的战机冲破保护层进入宇宙的怀抱,他说,教官带大家出来郊游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好我赶上了。
程锋笑着问,教官,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吗?
教官说,那就先休息吧,不可以飞太远。
程锋屁癫屁癫地谢过教官,然后驾驶着战机靠近天居士战机,停顿了一小会干脆把自己的战机停在了天居士战机顶上。他得意地说,傲剑,你的战机不错啊,还有磁场引力。借你块地盘休息休息,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是吧。
傲剑刚吐出半个字程锋赶忙打断他,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不是战机,而是菩提树,是吗?喂,小雨,过来。我选的位置不错哎,大家都来这里日光浴吧。
傲剑气得声音有些颤抖,他说,程锋你这个疯子,离开菩提树。不然我用光束冲击炮把你冲到太阳里去日光浴。
程锋还在叽叽喳喳地嚷,傲剑,亲哥哥,别这么小气嘛。那我不叫他们过来,我就自己晒……不,我就自己在这里羡慕你的菩提树好吗?真没想到,你们家族还自己制造战机的。名字不错,菩提树,沾上个“树”字感觉就是神清气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