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十一师兄?”
“是我。”十一师兄房匡,秋城兴安医馆裴馆长座下爱徒,家世不错,医术不差,头脑灵活,加上仪表堂堂,风华正茂,而且尚未婚配。
此时房匡虽满面风尘,却丝毫不掩喜『色』:“阿回!可真的是你,我险些没认出来。”
裴回面容清秀,气度平和,举止沉稳,有些面善,他真个有些不敢认。
裴回有些不好意思:“师兄见笑了。”说着,从地上站起来。
还好最后关头,小伙计手腕不知怎的一滑,那一盘子豆浆没全扣在人身上,他没被烫伤,就是跌了一跤很狼狈。
一旁的小伙计还不敢走,掌柜的看见冲突了贵客,此刻也跟面前打听消息的中年人道了声包涵,忙不迭三步并作两步一溜小跑,来到裴回跟前。
掌柜的腿是弯的,腰是弯的,眼睛和唇角也是弯弯的,眉梢眼角带着笑容,讨好的笑容,又是作揖又是打躬:“裴先生,真真对不住您,可伤到了哪里?小孩子做事慌里慌张,赶紧道歉!您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先换件衣裳,这件脏了的替换下来,我这就去城里最好的成衣铺子,给您另作套一模一样的,绝不耽误您的事儿!”
买卖人和气生财,也有内外轻重之分,裴回的事情和外边来的陌生客人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那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自然也听见房匡叫的这一声,目光投向这边,稍微带着疑『惑』与审视,眯着眼打量。
他只见房匡正对着的是一个微微窘迫的少年人,身着一件简单剪裁的竹青『色』衫子,下半幅一片狼藉,一旁还丢着破损的纸包,『露』出黑黝黝依稀像什么『药』物。面容清秀文静,目光清亮有神,笑容清爽干净,虽然跌了一跤,也不见恼怒,显得颇有风度涵养。
再仔细看这少年人眉眼,依稀大概仿佛……没什么印象。
再听掌柜的称呼……姓“裴”?
裴回无暇注意旁人,正跟掌柜的说:“……没事没事,我没有烫伤,衣裳洗洗就行——师兄,你是来……的么?不如到我房里说话?”
他很是有心,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提及裴小妹之事。
那中年人听他言语谨慎,不由焦急之中又多了几分赞许,想来这就是衡城公文中所说的“裴回”了,疾步走上前去,试探地问:“阁下,可是裴先生?”
裴回一看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馆馆馆长!”
这称呼一出口,那中年人也吓了一跳:“阁下……叫我什么?”之前裴回和房匡的对话,他并没有认真听,公文里也没说裴回之前的身份,裴小妹的家信里面倒是说了“阿回”,可是秋城兴安医馆上上下下两三百人,来来去去的,他哪里会记得住一个基本没打过照面的、小小外门的弟子长得是圆是扁什么模样?
裴回则不同,馆长只有一个不常见到,可那是馆长啊,谁会不认识?且不说一年难得能听馆长训导一次,便是平日里也会有人指点,说馆长刚刚经过,或者馆长在某处有事,他哪里能不认识呢?
积习难改,刚看见师兄,又看见馆长,熟悉的称谓自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