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先生的脸越来越白,白得几乎要和帕子融为一体。他举起手,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小声问:“你怎么总是妖怪妖怪的,拿人当个人不好吗?”
帕子渐渐染了色。
少女面孔清晰起来。
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要比唐宁成熟一点。
她深吸口气,疼痛似乎缓解了些。
“我听说,这座山上没有人,只有妖怪。”看着栗先生,她顿了顿,又道,“是吃人的妖怪。”
栗先生仔细擦拭着她额上冷汗,指尖微颤:“胡说八道。”
“是真的。”她笃定地道,“所以那些人才不敢上山来。”
栗先生身子后仰,离远了看她的脸,似乎擦干净了,于是把手缩回来,口中问:“那些人?什么人?”
她眼神微变,没有回答。
栗先生便也不再问,只是道:“你能下山了吗?”
可嘴上这般问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给她把起脉来。人的脉象,他也是学过如何诊断的。
“没什么大碍。”他放下手,松口气道,“你不会死的。”
少女问:“孩子呢?”
栗先生看一眼她的肚子:“也没事。”
她闻言长长松口气,问道:“你是个大夫?”
栗先生眨眨眼,别开脸:“我不是。”
“你果然是个妖怪吧……”
“我要真是妖怪,你不害怕吗?”栗先生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他很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谁看,可人的眼睛,很难和嘴一样撒谎。盯着眼睛看,是分辨对方是否说了假话最好的法子。
黑白分明的杏眼很慢地眨了一下。
“你见过人吗?”
她轻声问了一句。
栗先生愣了下。
她缓慢的,继续道:“人可怕起来,和妖怪也没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