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天方蒙蒙亮,沈菱歌便被人从被子里拉起,沐浴穿衣,迷迷糊糊地坐在镜子前。
等着全福夫人给她开脸,到那会她都还没什么真实感。
直到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脸上的棉线绞着面,疼得她颤了颤,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是真的要嫁人了。
全福夫人请的是定安侯夫人,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由她来开面,求一个喜气的寓意。
定安侯夫人在开面时,还有婆子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左弹一线生贵子……”
沈菱歌脸上的绒毛又细又软,拈着有些疼,她不安地动了动,就被身后的沈淑欣给按住了。
“坐好了,可不敢乱动,开了脸才能更好的上妆,到时定是京中最美的新嫁娘。”
沈淑欣刚上个月出嫁,梳着妇人头,早早就来陪她,见她乱晃赶紧哄着她。
惹来定安侯夫人的轻笑,“头次开脸都是这样的,王妃不用不好意思,疼了也没事,到时嫁过去,夫婿才会疼惜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是捂嘴偷笑,连带着沈菱歌的脸也有些红了。
沈博简管得严,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周誉了,也不知他这会到哪了,心中想着欢喜的人,连时间都变得快起来了。
绞了面,嬷嬷扶着她又去梳洗,这次出来便换上了嫁衣。
齐王娶妃,自然是宫内一顶一的大事,嫁衣是江南织造坊请了几十个最好的绣娘,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紧赶慢赶出来的,刚拿出来便叫屋内人都惊叹不已。
火红的嫁衣上镶满了珠玉,华光熠熠,美艳不可方物,最为绝的是穿在她的身上,也完全不会遮掩她的光彩,反而衬地她愈发华美。
连定安侯夫人这等见过大世面的,都忍不住地亮了眼,“我瞧着王妃都不必怎么上妆,简单画个桃花妆便够了,保管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
沈菱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有些恍惚。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看着别人身着嫁衣拜堂成亲,还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她终是等来了自己的嫁衣。
嬷嬷刚为她画完了妆戴上凤冠,外头就响起了震天的爆竹声。
“姑爷来了!”云姑打起帘子欢喜地探进身子,屋内的人瞬间跟着打起了精神,扶着沈菱歌起身,手忙脚乱地为她盖喜帕。
唯有沈菱歌看上去很淡定,什么神色也没有,直到喜帕盖上,云姑去牵她才发现她僵在原地,拉了她三回,再将她拉动。
原来看着再有主见再独立的女子,到了要出嫁的时候,还是会不安的。
不是因为不喜欢,正是因为喜欢和爱,而害怕成亲之后,等着她的不是想象中的生活。
但再迷惘,花轿也已经到了,她被牵着到了前厅与长辈拜别,沈博简做了一夜准备,下定决心不能在大喜日子坏了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