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忙带着水溶去见贾母,他走在前面领路,而宝玉与水溶并肩而立,但见二人均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走在一起,原本应当有着赏心悦目之态,但此时,落在贾政的眼中,却是无比别扭。
不知为何,适才书院山长写来的那份信,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看水溶与宝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含着狎昵。
好容易,荣庆堂到了,因提前得到了通报,里头的女眷均已被屏退,唯留下了鸳鸯、琉璃等几个大丫头,帮忙上茶倒水。
水溶给贾母行过礼,方才落座。
若今日水溶还是郡王身份,贾母自是担不起这个礼,水溶不过是个侯爵了,荣国府落败,贾母的诰命还是随夫,水溶在她跟前也唯有执礼的份。
想到自己降爵的由来,水溶心头甚是不快,道,“老太太还请节哀,赦老爷虽遭此不幸,也未必不是其所愿,昔年我与赦老爷往来,他为病所困,常常念叨生不如死,我等每每以老太太为宽解,方留其存生的念头。如今赦老爷虽已西去,老太太如此惦念悲伤,难免令其不安,还请老太太宽些心。”
“我没什么不宽心的!”贾母听水溶一说,想起了贾赦这几年确实活得极为艰难,动辄气喘吁吁,生怕一口气上不来。
以往,贾母总是怨怪贾赦不懂得保养身子,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后来,贾母又巴不得贾赦能够做这些事,也恨不得拿银子出来,能够让贾赦多娶几个小老婆在屋里。
“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当初招惹那钟家的人,又养出这么个讨债的来,我又能怎么办?”贾母说着,落下泪来。
水溶听得这话,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两句,方才起身告辞,让宝玉送他出去。
贾政送到了荣庆堂的门口,便住了脚步,看宝玉几乎与水溶肩并肩地走,哪里有步履艰难的样子,兴高采烈,说笑声隐隐传来,贾政心头涌起了一阵无力感。
他虽久不管宝玉,但内心深处,依旧是割舍不断,巴不得从天而降一道天雷,将宝玉劈醒,好发功读书,将来一举高中。
&;=&;&;&;然而,这不过是个梦想罢了。
荣庆堂里,水溶走后,原本躲在碧纱橱里的女眷们都出来了。
适才,水溶在荣禧堂与贾政说的话,早有人一五一十地递给贾母听,她方才知道,贾琮不敢对贾赦动手,竟是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故而皇上才会命人动手。
“我贾家不管如何,总是把他养大了的吧!”
黛玉还未曾回去,听了这话,道,“老太太,究竟如何,总不能听人一面之词。老太太别忘了,北静侯爷家原是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也因了那件事,降爵不说,还是降等袭爵,过不得两代人,说不定那爵位就没了。
那北静侯爷心里头不定如何恨咱们,故意说这些话,挑拨离间也是有的。“
王夫人在一旁道,“咱们也别笑话人家北静侯府,好歹还有个爵位在,咱们家可是只剩下老太太了!”
王夫人这是算定了,老太太是将水溶的话听进去了,那便是,当初这事儿的引子乃是锦衣卫在城门口搜出了柳芳马车里的人犯。
黛玉也心知这个道理,笑着道,“太太还请宽心些,用侯爷的话说,如今四处不宁,咱们武勋人家出身,要读书挣个功名不容易,要打仗挣个爵位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