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根据市政府当夜岗哨的报告(市政府紧挨着钟瓶旅馆),他观察到有好几位旅客深夜前往该店下榻。
那个在早晨六点钟下班的哨兵甚至还记得,正当他在四点零几分上班的时候,有一个青年人和一个小孩子合骑着一匹马到来。那个青年在打发了那孩子骑马走以后,就去敲钟瓶旅馆的门,旅馆开门让他进去,然后又关上门。
于是疑点便落到了那个这样夜深出门的青年人身上。
那个青年不是别人,就是安德烈。
所以,警察局的执事官和那宪兵——他是团长——便朝安德烈的房间走来。他们发觉房门半开半掩。
“噢,噢!”宪兵队长叫道,“这只老狐狸诡计多端,开着门就是一个坏兆头,我宁愿他把门锁上三道锁!”
的确,桌子上的那张小纸条和夹针证实,或者不妨说,应验了他那句话的正确性。
我们说应验,是因为那位宪兵队长经验丰富,决不肯只见到一件证据就深信不疑。他四面张望,翻一翻床,掀动帐帏,打开柜门,最后,在壁炉前面站停下来。
安德烈曾小心不在炉灰里留下脚迹,但这是一个出口,而在那种情形下,每一个出口都需要严格检查,宪兵队长派人去拿一些麦秆来,把它塞满壁炉,然后点着火。
火哔哔剥剥地烧起来,一股浓黑的烟柱沿着烟囱往上蹿;但烟囱里却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有犯人掉下来。
这位宪兵虽已晋升到队长之职,令人尊敬,但从小就与社会为敌的安德烈,却也顶得上一名宪兵的精明。他早就料到火攻之计在所难免,所以一爬到屋顶就蜷缩在烟囱旁。
片刻过后,他感到有了得救的一线希望,因为他听到那宪兵队长在叫另外两名宪兵时高声说:“他不会在那上面!”
安德烈悄悄抬起头,发现那两个宪兵非但没有走开,反而显得更警惕了。
现在轮到他来向四周观望了。他的右边是市政府,一座十六世纪的大厦。任何人都可以从楼顶的窗口望下来,仔细察看下面屋顶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安德烈看见随时会有一个宪兵的头颅从那些窗口里探出来。
要是一旦被发觉,他知道他就完了,因为屋顶上的一场追逐是不能幸免的;所以他决定下去,但不是从他上来时的烟囱下去,而是从通到另一个房间的烟囱下去。
他四面环顾,找到一个不冒烟的烟囱,爬到那儿以后,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到那烟囱口里了。
在这同时,市政府楼顶的一扇小窗猛烈地被推开,宪兵队长的头露了出来。他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停留了一会儿,像是那座建筑物上的石雕装饰品一样,然后,就听得一声失望的长叹,他就不见了。
那镇定和庄严得像代表法律一样的宪兵队长穿过人群,并不理会落到他身上来的种种询问的目光,重新走入钟瓶旅馆。
“怎么样?”那两个宪兵问。
“嗯,孩子们,”队长说,“那逃犯一定是今天一早就逃走了。但我们将派人到通维莱尔·科特雷和诺瓦荣的森林里去搜寻,我们就一定会将他捉拿归案的。”
这位可敬的政府官员,用他那宪兵队长所特有的腔调,刚刚铿锵有力地部署完毕,忽然听见一声骇人的尖叫,随之一阵剧烈的铃声,回荡在旅馆的院子里。
“啊,那是什么声音?”宪兵队长喊道。
“似乎是有一位旅客等得不耐烦了,”老板说,“哪一个房间拉铃?”
“三号。”
“快跑去看看,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