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
“…和爹娘当年的事情有关吗?”温怡不确定地问。
傅清平和温瑾瑜相遇在傅家的书阁,郡主和学生的故事,无论怎么讲,都像是话本子里的故事。可偏偏这个明艳的小郡主,敢红衣打马、穿街过巷、偏偏这个一穷二白的学生,真的敢身无长物上国公府提亲。
若不是碍着温瑾瑜日后真成了兵部正四品官、云京傅家又实在是名门,恐怕这桩事早成了茶楼戏馆的名篇。
可就算没被写成话本子,这桩事至今仍然常被人提起,毕竟傅家的小郡主,最初人人以为,那怎么也是要当个王妃才行的。
这个书生后来还真成了兵部侍郎,这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哪怕他后来政绩累累,被明帝和兵部蒋尚书当个宝贝,仍免不了旁人,将他今日所成大半算在娶了傅清平这个缘故上。
碌碌无为的众生,乐意听风云传奇,却始终更想将故事里的王侯将相,和自己普通到无聊的生活相关联。
他们似乎很喜欢叙说每个功成名就之人的隐秘,仿佛只要知道了这些,他们便能建功立业、站上神坛。茶余饭后谈论的时候,他们可以说,你看,他不过靠郡主的名声、他不过沾了顾家的光、她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温怡记得,爹爹在沧州教书,学堂外时常围着一群书生,窃窃私语、品头论足。她有一回去找爹爹,恰巧听见几句,大多是些胡言乱语。她当时气得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不知道被谁推倒在地上。
爹爹一出来,那些人立刻散开,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温怡觉得委屈,但爹爹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哄了很久。
——没事的,她只记得这一句。
“可是,这和舅…二夫人,讨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温怡不太明白,父母的事情,为什么会成为舅母讨厌她的原因?
“傅二夫人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最小的女孩比你还年幼一些,再有两年及笄。”温朝耐着性子给妹妹解释,“娘当年算是低嫁,按她的说法,是折了家里的面子。”
“当时她的长子在议亲,次女是儿时定下的亲事。”温朝说,“郡主亲自到国子监…低嫁…这样事情在他们看来,是极其丢脸的事情。尚未商定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定了亲的…”
“恰巧我们这个表姐,名声原本就不算很好。”温朝叹气,“同他定亲的是读书人家,极看重德行,这送上门的机会,人家自然立刻拿这个当借口,把这门亲事退了。”
“…那后来呢?”温怡小心翼翼地问。
“傅国公府的后人,婚事自然不愁。只是,这两位的婚事,都不算太好。”温朝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她的次女远嫁他乡,不到五年就病逝了。她大概是把这些怨气,尽数算在了我们头上。”
“那…她也挺不容易的。”温怡垂着脑袋说。
“嗯。”温朝颔首,“所以呢,我们少去见她就是了,不必同她太过计较。”
“我有个问题。”温怡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当时要是,爹爹没敢上门去提琴,会怎么样啊?”
“额…”这个温朝真的没想过,“你不如,留着回去问问娘亲?”
“我才不呢。”温怡立刻就蔫巴了,“肯定会被揍的。”
大约就是,远嫁他乡,离云京越远越好,去一个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地方、或者…青灯古佛,在一眼看得到头的地方,终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