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如果试试看。”艾美看上去似乎真的雷厉风行。
“那么就试试看吧。我准许你。”劳里答道。他长期独自一人,茶余饭后,就爱戏弄人。这可是久违的消遣。
“过五分钟,你就会生气的。”
“我从来不跟你生气的。单块火石打不出火来的。你呀,就跟白雪一样冰冷柔软。”
“你不知道我的能耐。雪如果堆积得当,也会发光,也会刺眼。你无动于衷,其实有点儿做作。好好刺激一下,就能证实。”
“尽管来刺激吧,伤害不到我的,或许你倒会快活一阵。就像大男人说的那样,小妻子揍大丈夫,隔靴搔痒嘛。就把我当成丈夫,或者一块地毯吧。可以一直打到精疲力竭,如果这样的锻炼运动对你挺合适的话。”
艾美着实恼怒,加上很想看见劳里能够摆脱那种使他大变的淡漠情感,便削尖了铅笔,口气也尖利逼人地问道:
“弗洛和我给你取了个新名字,‘懒虫劳伦斯’。喜欢吗?”
艾美以为劳里会生气,但他仅仅将胳膊垫在头下,心如止水地说,“不错呀。谢谢女士们。”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真实看法吗?”
“洗耳恭听。”
“好吧,看不起你。”
哪怕艾美用怒气冲冲,或者撒娇的声音说“讨厌你”,劳里也会大笑,而且很喜欢听的,但这一次,艾美的嗓音却低沉伤心,劳里听了不禁睁开眼睛,立刻问道:
“请问为什么啊?”
“因为,尽管你有各种各样学好、造福社会、幸福美满的机会,但你却犯错误、懒惰、悲惨。”
“语重心长啊,小姐。”
“愿意听,我可以接着讲。”
“愿闻其详,真有意思。”
“我想,你会觉得有意思的。自私自利的人总爱谈论自己的。”
“我也自私吗?”劳里听罢,不禁大吃一惊,随即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因为,慷慨大方是他引为骄傲的唯一优点。
“是啊,而且相当自私。”艾美接着说,嗓音沉稳冷峻,其效果简直两倍于气话,“我可以说明根据的,因为,我们在一起嬉笑逗乐时,我注意过你,对你感到很不满意。你已经出国将近半年了,可以说,一事无成,就知道消磨时光,挥霍钞票,让你的朋友失望。”
“苦学了四年,小伙子难道不能快活一下?”
“你看上去可没有十分快活呀。反正你依然故我,我可以这么说。我们刚见面时,我说过你有长进。现在,我收回原话,因为我看你还没有我出国那时候一半好呢。你已经懒得令人作呕,而且,喜欢说一些闲言碎语,把时间都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还醉心于一些愚人的宠爱奉承,并没有得到智者的爱慕和尊崇。你有金钱,有才华,有地位,有健康,还有英俊潇洒——啊,你喜欢那个‘名利场’!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所以,我不得不对你指出——你有这些美妙事物可以去使用,去享受,你居然会觉得,除了游手好闲,简直无事可做。你没有做可能成为也应该成为的那种人,却仅仅是——”突然,艾美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流露出痛苦而怜悯的神情。
“火上煎熬的圣徒劳伦斯啊。”劳里冷冰冰地补充成句。但是,艾美的训话开始生效了,因为,劳里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如梦初醒的火花,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见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既恼火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