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安道:“师妹她快要成亲了。”
杨柳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听高兴的道:“女儿大了自然要嫁人,做娘的高兴还来不及。”
陈道安急道:“师娘久居于此,外面的事你有所不知,洛英山庄已不复往日的辉煌,师傅本打算和铁枪会联姻,阴家公子来提亲的当日日,程不归突然派人以洛河图做聘礼也来提亲,师傅想得到洛河图,虽然收了铁枪会的聘礼却还是毁了这桩婚事,那阴家公子又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杀了,洛英山庄已经得罪了铁枪会,可如今,师傅得到洛河图,却要把师妹嫁给一个叫李香书的人,徒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师傅,所以才来求师娘出面。”陈道安接着,把程不归如何来提亲,洛河图如何丢失,洛英山庄如何胁迫严灼心去找洛河图的下落,洛诗禾是如何爱上李香书,洛树云又是如何得到洛河图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杨柳青。
杨柳青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是那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自己名节和一生幸福的人,她心痛万分,只恨自己没有教好洛诗禾。孩子是母亲的性命,杨柳青流着泪,脚下站不稳一步步往后退。陈道安急忙站起来扶住她道:“师娘你要保重身体。”
杨柳青转过身懊悔的哭道:“诗禾我的女儿,是娘没有尽到做娘的本分......”哭过之后,杨柳青擦刚泪水转头问道:“你说程不归还活着?”
陈道安点点头道:“程不归不但没有死,他还在关外雄踞一方,势力不容小觑。”
杨柳青想了半天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程不归既然来提亲,说明他和洛英山庄有和解之意,诗禾理应嫁到程家去,至于铁枪会阴家,阴少爷已死,是洛英山庄对不起阴家,诗禾也是我的女儿,道安,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带给洛树云,至于他肯不肯听是他的事。”
陈道安想让杨柳青亲自去一趟,只是杨柳青不肯,他也没有办法,拱手道:“是师娘。”
洛诗禾是杨柳青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虽说这十年来杨柳青没有在她身边照顾,可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杨柳青又怎能不闻不问。杨柳青问道:“你说的那个李公子是什么人?”
陈道安正发愁没有地方倾诉,杨柳青问起,他正好可以一五一十全告诉杨柳青。陈道安烦恼的道:“李公子名叫李香书,他饱读诗书年少有为,在江湖上有香书公子的美誉,可他城府极深,实则是个道貌岸然负心薄幸的伪君子,徒儿在江湖上遇到过一个女子,她被这位李公子欺骗了感情这还不算,这位李公子眼看事情败露,居然废了她的双脚,还让手下人轻薄于她,要不是有高人想救,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杨柳青听后更加着急问道:“诗禾她可知道这件事?”
陈道安叹一声答道:“这位李公子极善伪装,他野心勃勃江湖上的人也是最近才知道,师妹对他的为人自然有所耳闻,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好像都觉得他做的事理所当然,师傅一心想把师妹嫁给他,师妹整天和他在一起,有些话徒儿实在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杨柳青转身双手合十抬起头看着那尊文殊菩萨的金象长叹一声,她这一声叹息穷尽她对世风日下的无奈。陈道安有什么想不通的呢?当下这个世道,男人如果没有点手段,如果连欺骗女人感情的本事也没有,做人做事一板正经,恪守忠孝仁义,人品端正,大公无私,这种男人在别人眼里就是没本事,世人当然瞧不起。话说起来真是讽刺,那个重品行,尽忠职守侠肝义胆的世道到底哪去了?
杨柳青闭上眼睛,她在佛祖面前寻找安慰,希望上天能赐予她智慧,让她斩断一切烦恼。洛诗禾生在这样一个黑白颠倒的江湖,一切都是她的命,她自己选择的路别人管不了。她是洛诗禾的母亲,她毕竟错过了洛诗禾最重要的十年,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去管洛诗禾的生活?她既然已经决定不问世事,那就一切随缘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常伴青灯在佛祖面前为洛诗禾祈福。
杨柳青坐下来道:“道安你走吧,把刚才和我你说的话带给洛树云,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了。”
陈道安见劝不动杨柳青,只好就此作罢,他给杨柳青磕了三个头起身出门去。离开空山宜居,陈道安百感交集,有些事他永远想不明白,就像他从来不明白自己一心为洛英山庄着想,为什么始终得不到洛树云的赏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尽管他从不是洛树云最在意的弟子,但在这种危难关头,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助洛英山庄度过劫难。陈道安扬长而去,李香书出现在空山宜居门外。刚才陈道安和杨柳青的对话李香书都听到了,他心中对陈道安越来越不放心,他可不想自己的大业最后坏在陈道安这个白痴身上,心中对陈道安暗暗起了杀心。
没有杨少诚的杨家马场难免空旷寂寞。杨关山独自小酌,喝的越多越让人惆怅。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钱财美人、山珍海味他什么没有得到过?人越老,有的时候就越像个小孩,希望得到家人的陪伴。细数他这一生,可以说活得惊天动地,人人都要竖一个大拇指,唯独别人家里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时,只有他一个人守着偌大一个杨家马场。看着那一间间黑洞洞的屋子,就好像置身于一口棺材当中令人窒息,思来想去,这样的日子活着能有什么意思。
洛河图呀洛河图,他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以为活在世上挣够了银子才是最重要的。他拼命的赚钱,现在,他的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却失去了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人们的话没错,银子再多,死了终带不走。他有一个儿子,虽不是他心爱之人所生,毕竟是他的骨肉,这是到什么时候也变不了的事实。他是怎么做父亲的?做生意他不输任何人,做父亲可以说他一无所成。杨少诚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儿子,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本不必像现在这样紧张,是他一手造成今日的局面,他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只能独自在这样的夜里舔舐伤口。
孤单像一阵寒风一遍遍侵袭他的内心,房子再大、吃的再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那种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杨少诚在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家的样子,现在......杨关山越来越失落,此刻,哪怕能让他听到一点点动静也好。
在烈酒的作用下,许多往事浮上心头,杨关山潸然泪下。原本,他有个愿意陪伴他同甘共苦的女人,可他亲手把那个女人送进别的男人怀抱,他得到想要的富贵,却再也没有获得一份真情。至于杨少诚,杨少诚已经长大,有他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他自己想要照顾的人,再也不是那个围着父亲转的小孩子。杨关山深感岁月不饶人,转眼他已经垂垂老矣,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将会在追悔和痛苦中孤单的死去。
不,他永远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不会让他在意的人被别人从身边夺走。每一个要把他在乎的人从身边夺走的人都是他的大敌,这不是做生意,没有任何余地可讲,谁要是敢把他在意的人从身边夺走,他就要谁死。杨关山在恨意的驱使下渐渐变成一只天良泯灭的禽兽,他没有因自己犯过的错惊醒,反而把自己的错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他可以不要洛河图,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二十年间失去的一切,他统统要拿回来。
李香书突然到访,进门后,他打量着半醉的杨关山问道:“杨场主,你这是怎么了?”杨关山心中烦闷,独自饮酒而不答。李香书慢慢走过去坐在杨关山对面,他不屑地冷冷一笑道:“好了杨场主,你有什么烦心事我管不着,咋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