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滚—”
最终,苏云淳在她分外凉薄的目光下转身:“南浅,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然后他便越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墓碑,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温度总是降得这般快,不然她怎么很感觉到周遭都被一股可怕的凉意所包围住。周围都是一块又一块冰凉的石头立起来的石碑,满目的荒凉凄惨,这些沉睡在黄土之中的人,你们都还好吗?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着要和已忘的人对话。兴许她是疯了,对,她今天就是要这样站着,站在这里等他。
池慕辰,我就看看你今天到底会不会来。
苏南浅的视线突然触及到了放在母亲石碑面前的一朵红玫瑰,那朵红玫瑰在所有菊花中间显得是那么的突兀。整个安陵园中兴许都只有这样一朵颜色鲜艳的花,很明显这是苏云淳放在这里的,他知道母亲爱极了红玫瑰。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弯腰拿起那朵红玫瑰,然后恶狠狠扔在了地上。素白的手指绞在了一起,她的高跟鞋踏在那朵红玫瑰鲜艳欲滴的花瓣上:“母亲,他怎么能有资格来看你还给你送花呢,真是不要脸。母亲,我踩碎这朵红玫瑰,你就当他从来没来过。”
暮色是越来越浓烈了,苏南浅纤细瘦弱的身子隐没在一片荒芜黑暗之中,夹杂着虚无的意味,好似随时都能够消失一般。她没动,一直像是一颗白桦一般凝立在石碑面前,只是站着。
池慕辰,我就要看看,你是来还是不来。
一阵风卷来,她的嘴角荡起微笑。
*
苏云淳卷着满胸腔的复杂心情向着安陵园大门走去,他现在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常雅,南浅出落得这般好这般亮眼,只是真的——她太倔强了。常雅啊,南浅真的和年轻时候的你很像很像,不,她比你更加倔强。对不起常雅,我好像无法阻止她嫁给那个能够反手**的男人。就像——
我当初无法阻止你一步步踩进深渊一样,所以我的离开,一半有你的原因,一半有我的原因,所以我们谁又比谁好呢,谁又能比谁高尚得到哪里去呢。我是黑暗中的人,你是深渊中的人,彼此彼此。
苏云淳踩在头顶梧桐落下的碎叶上,就那样看见安陵园大门口缓缓停下的车,他陡然顿住脚步。那个男人没有身着正装,只是简单的黑色休闲服,可偏偏也遍生气质。
池镇天。
果然,不管时间怎样的蹉跎,那个男人依旧张扬且不加掩饰,他的儿子池慕辰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都是人模狗样。
表面上皆是温润如玉山水画卷都不及的样子,可是有一颗怎样龌龊的心,应该也只有自己清楚才对。于是,他几乎面无表情地看见池镇天一步一步走过来,看见池镇天面带微笑地冲他开口:“苏云淳,好久不见,听闻你在香港混的不错。”
“原来我这么劳烦池氏董事长挂念,当真是不好意思。”苏云淳的字字平稳,却极易能够让人听出来没有一丝丝的温度。他道:“不知道池董事长来安陵园做什么,难道是来看哪位故人吗?”
莫名的,故人二字被他咬得十分重,甚至有些切齿的味道。
他可以清楚看见池镇天这个男人,他的眉眼之间都是难掩的风华。尽管,他也和他一样在岁月中进行了长跑,可是说实话,他真恨池镇天的气色依旧这么好。这么多年,身在香港的他也能在各色报道上看见关于他和他得意儿子的无数消息。
其中有一条消息,那边是池氏董事长在意大利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执刀的乃是医学界神话莫归年。所以他心里面隐隐觉得池镇天不应当是这般好的气色,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少了,凭什么。实在是凭什么。
“苏云淳,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你还是没怎么变,不错。”不知道最后那二字是不是出于内心,不过在苏云淳的耳中听起来就分外地刺耳了。又听见池镇天开口:“故人……如果能称得上的故人的话,那便是,我来看看她。”
池镇天的眸子很黑,所以将这份黑遗传给了那个风华无限的男人。可是每次看见这双眼睛,苏云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只是冷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就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堂堂池氏董事长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