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觉得池镇天是当真可笑,与此同时,苏云淳也觉得自己也当真可笑。方才南浅问他有什么资格看常雅,现在他居然以同样一种嘲讽口吻来问别人有什么资格来看常雅。所以说,不管是谁,都是那么可笑,都是那么可悲。
“哦,是吗?”池镇天听了这般调侃的话倒也不怒,挑着浓黑的眉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的意思说,你就有资格来看常雅了?也是,毕竟常雅生前也是要唤你一声哥哥的,不是吗?”
哥哥两个字,就好像是他毕生的羞辱以及伤疤一般,只要被人随便提及就会钻心透骨一般的疼痛。怒意自黑眸眼底缓缓升起,却复而听见池镇天以一种平静地口吻道:“对了,有一点你是错的,我敢肯定。常雅她最恨的人,一定是你。”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了苏云淳的耳边,凌厉黑眸之中的光晕骤减。因为他自己也深知,常雅最痛恨的人,是他,这是根本就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又怎样?”苏云淳依旧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只是对着面前的男人冷笑:“我们两个都是彼此彼此,你不要以为你能比我高尚哪里去。说吧,费尽心机要让你儿子娶南浅,为了什么,为了南浅重蹈常雅的覆辙?一样让南浅踏进深渊里,我告诉你那可是常雅的女儿。池镇天,我说你是不是心里变态?”
恰好一阵风卷进了两个身材同样高大的中年男人中间,却依旧割不断浓浓升腾起来的火药味,好似周遭都要被点燃一般的狂肆。池镇天英挺的眉眼之间突然浮起了丝丝戾气:“苏云淳,你最好注意一下的措辞。常雅的女儿,与你无关!再说了,南浅嫁给我儿子慕辰,何来深渊二字可谈?”
“深渊即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不会容忍让南浅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再说了,南浅要嫁入你池家,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池镇天,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恰恰身边的两盏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来,昏黄的光拉长二人的影子,像是暗夜中的鬼魅一般。
苏云淳的字字紧逼,在他的眼中全然成为了可笑:“我池镇天就是这样,你觉得可笑也罢,以为能动摇半分?如果你当真是觉得不满或者是愤慨的话,那我只能说抱歉,因为——”
池镇天拖着音,带着丝张狂的意味:“因为我一定让南浅成为池家的媳妇儿,池家这个豪门,南浅是嫁定了。”
“呵。”苏云淳几乎是冷嘲得轻轻将头偏向一边,然后再一次转过来死死盯住池镇天那张好看且狂肆的容颜:“那也要看南浅愿不愿意了!毕竟——”
他竟然也学着池镇天的样子,故作姿态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池镇天的眸光骤减时,他才舍得开口:“毕竟,刚才南浅给你儿子打电话的时候,你儿子还陪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南浅要你儿子过来接她回家,就在我的面前,你的儿子选择挂掉了电话。你以为任何一个姑娘遇见这种情况,还会将自己托付给那个根本不管她的男人?”
“池镇天。”他说完之后唤着面前男人的名字,与此同时脚尖一动上前一步,直直逼视着池镇天的眸:“你以为南浅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吗,你错了,你彻彻底底错了。你不要将南浅定义为一般俗套的姑娘,你不要忘记了南浅是常雅的女儿。是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常雅,是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常雅,是那一个到死都恨你的常雅,是她的女儿!”
字字铿锵有力,有了足以粉碎人魂魄的魔力。说完之时苏云淳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的胸膛有轻微的起伏,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不过他猜肯定是因为激动,亦或是气愤,恩,是气愤。
很成功地,将池镇天摄住。两人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更是因为苏云淳上前一步的原因,两人的眸光碰撞子在一起都能够擦出强烈的火光。终于,池镇天动动嘴唇:“苏云淳。”
紧接着苏云淳退开一步来,仅仅从这一步苏云淳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想好了如何来回击他。果然,他眼睁睁看见池镇天凉薄的嘴角挂起了微笑,挂起了那他从二十多年前就一直深恶痛绝的微笑。
池镇天就是保持着这种淡漠的微笑,然后开口:“是我魂牵梦绕,是我痛不欲生,是我让她到死都恨。但是苏云淳,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明确一下自己?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有你的一份,你躲不了也逃不了,是个魔咒一辈子都会跟着你。因为那些就是鲜血淋淋的存在!她也让你魂牵梦绕,也让你痛不欲生,更是让她恨你恨得深入骨血不是吗?可笑。”
最后的可笑二字,几乎是从喉管迸发出来的,带着一种莫名压迫人的强劲,有些让人难以呼吸。苏云淳的喉间发紧,他很想冲上去将这个男人的心脏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亦或是什么质地。
可惜,在他还没能这么做的时候,池镇天已经转身向着他自己的车走去,声音幽幽传来:“听见你刚才的话,南浅应该在里面,所以我选择离开。因为第一次见南浅不会在这种场合更不会以这种方式,你放心苏云淳,第一次见南浅绝对会是我儿子慕辰带回家来让我看,而且是让我清清楚楚的看。”
“你做梦。”苏云淳像是抽空了肺中的空气一般轻轻说道:“常雅要是知道你处心积虑要让你儿子娶南浅,绝对会撕了你的脸。池镇天,你真是狼心狗肺不要脸的玩意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他妈一点都没变。”
池镇天不怒反笑,甚至是微笑得弧度加重,站在车旁看向苏云淳:“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也认定了南浅会嫁给我儿子对吗?不错苏云淳,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置于常雅,她要是要撕了我脸,我接受,我甚至随时乐意奉陪。哪怕是要撕了我这个人,我也笑脸相迎,可惜——”
“你我都知道,常雅不在了。”说到这里他笑得更加浓烈,只是带着极度的嘲讽:“你我都没能见到常雅最后一面,这就是报应。苏云淳你懂什么叫报应吗,这就是常雅给你我的报应,我们都活该。苏云淳,我是活该,你也活该。”
说完的池镇天坐进林肯加长之中,然后司机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苏云淳凝立在夜色的风中,良久良久。他没有继续接话也没有继续回击,因为他竟然觉得池镇天说得很对。这是报应,常雅,你成功了。最后,你还是给了我们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