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然而,意识到也已经晚了,因为张重辉又迈进了一步,且又抛出了一个令他浑身发毛的日子。
“陛下,臣再问您一个问题,五月初五又是什么日子?”
朱翊钧的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明明张着嘴,颤抖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重辉又往前迈了一步,这时,他已经踩上了台阶,再跨几步,就要到皇帝的龙椅前了。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张重辉一边说,一边跨上了台阶,朝龙椅上发愣的朱翊钧走去,冷声道:
“万历十二年的五月初五,是朝廷查抄张家的第一日,那一天,张家已经活活饿死了十七口人。陛下,您现在记起来,五月初五是什么日子了吧?”
朱翊钧当然记得,万历元年到万历十年的五月初五日,每一年的这一日,他都会交代礼部给张居正送生辰礼。
可朱翊钧却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查抄张家的第一日,居然是张居正的生日……
一时间,抵在朱翊钧喉间的那把无形利刀突然变成了一张无形的手腕,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呼吸困难。
他疯狂咳嗽着,直到咳得面红耳赤,才甩开了那无形的窒息感。
待朱翊钧再抬头时,张重辉已经走上了台阶,站在他的龙椅前,大概两三步的距离。
“陛下,臣再问您一個问题。”张重辉面无表情地看着朱翊钧:
“五月二十六日,是什么日子?”
“你够了!”朱翊钧终于忍无可忍,发疯一般骂道:
“这又是什么狗屁日子!我不知道!”
朱翊钧本以为张重辉会再说出一个跟张居正有关的日子,可张重辉接下来的回答,却是让他目瞪口呆住了……
“陛下。”张重辉笑得不怀好意,一字一顿地道:“五月二十六日,是先帝的祭日啊。”
朱翊钧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浓浓的愧疚感如同洪水一般拍向他,将他拍得稀碎……
“不,我记得……”朱翊钧慌张找补道:“我知道先帝的祭日!我知道!”
张重辉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看着朱翊钧,像是在看小孩儿撒谎的大人一般。
朱翊钧本就愧疚,愧疚于自己居然连亲生父亲的祭日都忘了……
再看到张重辉那嘲讽的眼神,恼羞成怒且精神本就不太稳定的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满腔愤怒,他一把站起身,朝离他只有两三步距离的张重辉掐去!
朱翊钧轻而易举地就掐住了张重辉的脖子,张重辉却丝毫不做反抗,仍旧是那副笃定的神情,他看着朱翊钧的眼睛,用断断续续,却仍旧清楚的声音,道:
“陛下……您要掐死臣是吗?哈哈咳咳……陛下,臣说过您不敢的咳咳……
您不敢掐死臣,因为您怕,您怕我就是张居正,您怕他……咳咳咳……”